趙無疆趕路，并沒有很趕。

第二次入江湖，他目睹了天災和人禍。

天災是下個不停的大雪，封堵了道路，凍死了莊稼種，也凍煞了百姓。

人禍則是亂世之下燒殺搶掠等等人性之惡對絕大多數安分守己之人的禍害。

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散些銀子出去，救濟這些飽受苦難的百姓。

隨著他逐漸接近江湖盟地界，那些人間慘劇才緩緩消失。

至少在靠近江湖盟的地方，百姓還有人管，過的還沒那么苦。

“大黃，你說，怎么歷朝歷代都有這種現象？興亡都是百姓苦...”趙無疆迎著風雪策馬，這一路來，他唯有與大黃說話：

“大黃，我是不是太杞人憂天了，總是操心這操心那，說真的，我現在應該操心自身吧？”

大黃遭受一路顛簸，狗狗嘆氣，似在訴說奔波不易。

面對一路上趙無疆的各種問話，它都要麻木了。

難道趙無疆不知道它是一只狗嗎？

不過趙無疆問的最后這個問題，它倒是有答案，因為它明明記得趙無疆自言自語時表露過想法。

于是它汪汪兩聲，試圖將趙無疆之前已經明悟的話，重新轉述給趙無疆。

它在說，自私和大義，并不沖突。

但它剛回答完，它就意識到出問題了。

果不其然，得到回應后的趙無疆，向它提出更多的問題，仿佛它大黃是世間最機靈的狗，無所不知。

“大黃，你說老爹希望我去救他嗎？我怎么感覺老爹蠻希望待在姚家遺址的？”

“姜家和姬家是否別有用心？是不是也在利用我？”

“李不悔和姚華究竟在倒騰什么目的？”

“還有那個余霧山和張虛坤，這倆人的目的又是什么？真的和李不悔他們一伙的嗎？”

“龍戰好像變了，他主動尋求真相，也不知道找到沒...”

————

陳家村。

龍戰終于知道了真相。

這真相是單方面的，來自陳春花這一派。

但這真相是驚世駭俗的，是他龍戰所不能接受的！

他對陳春花出手，奈何不了陳春花，他一遍一遍的質問，迎來的是陳春花那仿若在看頑劣又稚嫩幼童的眼神。

“公子，別鬧了，您應該感到慶幸。”陳春花語氣依舊恭敬，但無形中多了一抹冷漠：

“您身份高貴，豈能與下賤之人相比較？”

“背信棄義，高貴在什么地方？”龍戰厲聲質問。

陳春花戲謔一笑：

“哦？那您得知自己是天命之人的時候，不覺得自身高貴嗎？

您能隨意左右一個無關緊要之人的生死，當時可曾有過一絲羞愧？”

“我問的是為什么要背信棄義！”龍戰澎湃的力量不斷轟擊向陳春花。

陳春花告訴他的真相，直接打碎了他固有的幾乎所有的觀念，讓他不能接受。

哪怕他看起來像是最終的受益人。

可是他從小接受師尊和師姐們的養育，那些善惡是非，都早已深入他的魂魄。

后來他入京，被權力迷失，心性狂傲，可最基本的善惡是非他還是分辨的出來！

為什么陳春花能把真相中所涉及的惡行，說得這么輕描淡寫？

也許這才是他龍戰屢次失敗的原因吧...

善得不夠明顯，惡得不夠純粹！

好歹學學趙無疆，有時候猥瑣狡詐得很，臉皮很厚，可以不在乎這些。

可他也學不來趙無疆！

“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龍戰火力全開，想要一個說法！

他龍戰可曾是趙無疆的敵人啊，他當初可是想要殺掉趙無疆啊...

可現在連他，都想要為趙無疆他們鳴不平！

“您不該有這樣的疑問。”陳春花面色冷漠：

“你現在的樣子，像極了姚芳當年在質問，也像極了那位...

這幾分相似，足以讓很多人慌神。

你就會死！喪失你擁有的一切！

哪怕...

你是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