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悅紅一個激靈直竄腦門，借助“黑沼鐵蛇”仿生智能盔甲的力量，猛地跳出坑洞，將手里的胸牌遞給蔣白棉：

    “組長，你看！”

    他不同尋常的表現(xiàn)引來了白晨和商見曜的側(cè)目，但礙于有外人在場，此地又不一定那么安全，他們只能繼續(xù)保持對周圍人和物的監(jiān)控，不擅離職守。

    蔣白棉拿過胸牌，定睛一看，眉毛頓時動了一下。

    杜少沖這個名字“舊調(diào)小組”一點也不陌生，他們曾經(jīng)在“莊生”夢境里見過，由商見曜完成了“扮演”，而這疑似“莊生”降世時的身份！

    現(xiàn)在，擺放于“舊調(diào)小組”身前，殘缺不全的那具尸骨，屬于杜少沖，屬于“莊生”的降世體？

    可整件事情又透著難以言喻的詭異：

    某個家伙雇傭了三名遺跡獵人，給了他們杜少沖的部分尸骨和標(biāo)識身份的胸牌，讓他們帶著這些東西，根據(jù)地圖的提示，進(jìn)入沼澤1號廢墟，將事物全部埋在秘密實驗室的邊緣……

    這看起來像是想誤導(dǎo)后面的挖掘者，所以埋葬地是假的，尸體可能也是假的，胸牌同樣不排除假的可能。

    念頭電轉(zhuǎn)間，蔣白棉垂下了右手，讓胸牌置于星光照不到的黑暗里。

    她不動聲色地對那三名遺跡獵人道：

    “雇主還給了你們什么東西？”

    “沒有了。”“沒別的了。”“就骨頭和牌子。”那三人相繼回答。。

    蔣白棉點了點頭：

    “這么晚了，這里也不太安全，你們還是早點離開吧。”

    商見曜聞弦歌，知雅意，當(dāng)即對那三名遺跡獵人道：

    “回去也別提起我們，就當(dāng)根本沒這回事。

    “你們想想啊，你們確實完成了任務(wù)，把尸骨和胸牌都埋到了這個廢墟的邊緣，并拍照證明了這件事情，接著你們就離開了，途中什么人都沒碰到，什么意外都沒發(fā)生。”

    “明白了。”那三名遺跡獵人分別露出了然的笑容。

    他們帶上自己的背包，負(fù)好工兵鏟，對“舊調(diào)小組”揮了揮手，往沼澤1號遺跡另外一個方向走去。

    等離開實驗室廢墟，個子最高的那位猛然搖了下頭。

    他略感疑惑地說道：

    “我怎么感覺少了點什么。”

    “沒有啊。”“很正常。”他兩名同伴各自做出回答。

    他們紛紛表示, 事情很順利, 自己等人成功把骨頭和牌子埋到了預(yù)定的地方, 完成了任務(wù)，中間沒出什么岔子。

    “看來我是有點疑神疑鬼了。”個子最高的那名遺跡獵人長長地舒了口氣。

    他們遠(yuǎn)去之后，已收斂住心神的龍悅紅好奇詢問起商見曜：

    “這相當(dāng)于催眠他們忘記剛才的事情？”

    “不算忘記, 只是忽略，并且自己找到了理由欺騙自己。”商見曜認(rèn)真解釋道, “‘刪除記憶’是物理意義上刪掉相應(yīng)的內(nèi)容, ‘催眠’遺忘是把對應(yīng)的記憶隱藏起來, 埋到不容易被察覺的地方，‘思維引導(dǎo)’下的忘記大概等于重新賦予指針, 讓能夠調(diào)動起這段記憶的關(guān)鍵詞指向別的內(nèi)容。”

    他越說越是難懂，很有專業(yè)范。

    還好，龍悅紅是學(xué)過這方面知識的, 能夠理解。

    “組長, 剛才那個東西有什么不對？”白晨更關(guān)注龍悅紅從坑洞里撿起的那件物品。

    蔣白棉抬起右手, 將胸牌展示給了商見曜和白晨：

    “你們自己看吧。”

    商見曜一眼望去, 突然嚎哭起來：

    “小沖啊，你死得好慘啊！”

    小沖說你可別咒我啊……蔣白棉有時候覺得商見曜真的很好騙。

    當(dāng)然, 這取決于主持身體的是哪個人格。

    “小沖的尸骨哪有這么大？”她挑了個最直觀的理由敷衍那家伙。

    “對啊。”商見曜啪地握右拳擊左掌。

    龍悅紅忍不住腹誹起來：

    小沖這種來歷神秘，可能涉及“莊生”的存在，有沒有正常尸骨都得兩說……

    白晨望向地上那具殘缺不全的尸體, 抿了抿嘴巴道：

    “為什么有人會把這些骨頭埋到這里，并且想讓后來者相信它們屬于杜少沖？”

    商見曜“恢復(fù)”了情緒, 興奮說道：

    “我懂了！”

    你又懂了……蔣白棉沒有打斷這家伙發(fā)散思緒。

    商見曜興致勃勃地解釋道：

    “這是一種儀式，厭勝之術(shù)。

    “他們把杜少沖的尸骨連同胸牌一起埋到他曾經(jīng)讀過初中甚至小學(xué)的城市某處, 利用相應(yīng)的原理，鎮(zhèn)壓對方的怨念和恨意。

    “尸骨之所以殘缺不全, 是因為剩余的埋在別的地方，有同樣意義的地方。”

    說的就跟真的一樣……龍悅紅要不是看過大量舊世界娛樂資料，說不定就被商見曜說服了。

    “那么，是誰殺掉的杜少沖，或者說，讓他有沖天的怨念和恨意？”蔣白棉循著商見曜的說法，微笑反問了一句。

    商見曜搖起了腦袋：

    “不知道, 有待于后續(xù)調(diào)查。”

    白晨沉默了一陣，緩慢開口道：

    “我們還不能確定這具尸骨真的屬于杜少沖，說不定連胸牌都是假的，后來偽造的。”

    “而且想驗DNA也沒辦法, 沒有對照的樣本，一時也找不到杜少沖的后裔。”蔣白棉吐了口氣，“我的感應(yīng)里，這些骨頭也不存在什么力量。”

    她斟酌了一下道：

    “我更愿意相信這具尸骨和胸牌被埋到這里是為了誤導(dǎo)后續(xù)的發(fā)掘者，比如，類似我們這樣追尋舊世界毀滅真相的人。”

    “如果我們相信這就是杜少沖，相信他死在了這個實驗室內(nèi)，會發(fā)生什么事情？”龍悅紅根據(jù)蔣白棉的懷疑，大膽假設(shè)，提出了問題。

    “頂多認(rèn)為‘莊生’已經(jīng)死了，可祂回歸‘新世界’后，祂的降世體死亡不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情嗎？”白晨嘗試著分析。

    蔣白棉凝望了那堆尸骨一陣：

    “暫時也沒什么頭緒，我們先把尸骨和胸牌收起來，回頭再研究。”

    “好的！”商見曜非常踴躍。

    他們把尸骨分別包好，裝入自己的背包后，又在實驗室廢墟內(nèi)尋找了一陣，沒發(fā)現(xiàn)別的線索。

    見時間已經(jīng)不早，蔣白棉下令返程。

    “舊調(diào)小組”剛回到之前那個小區(qū)那棟樓宇的那個房間，商見曜突然開口：

    “快，快把尸骨都給我！”

    他眼睛發(fā)亮，似乎想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

    “你想做什么？”蔣白棉狐疑詢問。

    商見曜得意洋洋地回答道：

    “我打算把這些骨頭拼好，然后抱著尸體，戴著胸牌，進(jìn)入我的‘起源之海’，看小沖那道縫隙有什么反應(yīng)。

    “如果有，就說明這具尸體確實和他有一定的關(guān)系！”

    “你不擔(dān)心確實是小沖的尸體？”蔣白棉斟酌著問道。

    商見曜嘿嘿一笑：

    “我想通了。”

    人固有一死？龍悅紅在心里接話。

    商見曜繼續(xù)說道：

    “就算是小沖的尸體也沒關(guān)系，那道縫隙還存在就證明小沖還活著，沒出什么大事。

    “你們想想，機(jī)械僧侶們不也有對應(yīng)的尸體？”

    龍悅紅本想說“這能叫沒出什么大事”，可聽到后面一句話，又發(fā)現(xiàn)好像真是這樣。

    機(jī)械僧侶們的存在證明人類已經(jīng)可以初步擺脫肉體的限制。

    “那試試吧。”蔣白棉反正也沒別的辦法。

    商見曜高高興興拼起了那些骨頭，然后，他們發(fā)現(xiàn)這具尸骨缺了腦袋，缺了小半個身體。

    沒有猶豫，商見曜戴上胸牌，躺到尸骨旁邊，側(cè)身抱住了它。

    他隨即捏了捏兩側(cè)太陽穴，迅速進(jìn)入了沉眠。

    “起源之海”內(nèi)，商見曜的身影冒了出來。

    他同步具現(xiàn)出了胸牌和尸骨，以兩個自己為翅膀，飛向半空，飛向那道代表小沖的幽深縫隙。

    可是，那里什么變化都沒有。

    自從融合了霍姆生殖醫(yī)療中心那股氣息，小沖的縫隙就仿佛凝固了。

    “哎……”商見曜嘆了口氣，試探著扔了根骨頭到縫隙里。

    那骨頭是他具現(xiàn)出來的非實質(zhì)物品，一脫離他的“起源之海”，立刻就消失不見，未激起半點漣漪。

    多次嘗試皆沒有效果后，商見曜頗感遺憾地自語了起來：

    “不是小沖的？”

    他隨即離開了自己的“起源之海”，返回了現(xiàn)實世界。

    …………

    冰原某處，山谷內(nèi)部，綠草初生，土地肥沃，氣溫如同南邊。

    歲末城的長老羅頓躺到自己的床上，進(jìn)入了“心靈走廊”。

    他是探索到深處的覺醒者，目前正在尋找通往“新世界”的大門。

    而歲末城原本掌握的那些房間，他都已經(jīng)去過，沒有任何熟悉感，所以只能嘗試打開陌生的、未曾接觸過的房間。

    沿著鋪暗黃厚地毯的過道走了好一陣，羅頓終于看到了一個新的房間：

    “1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