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宴會廳,全場所有目光齊刷刷地落在了陳浮屠的身上。
柳朧月也呆呆地望著陳浮屠,其實她覺得文人之間斗嘴,身為主公沒必要親自參與,反正諸葛亮那張嘴跟開過光似的,滿堂文士臣加起來都不夠他打的,陳浮屠又何必親自辯駁。
崔山吾狐疑道:“世子有何見教?”
陳浮屠挑起劍眉,神色冷漠,“你說要本世子交出兵權(quán),還于都城,便可避免皇權(quán)猜忌,安穩(wěn)一生?”
“沒錯。”崔山吾點了點頭。
“不愧是儒生,什么混賬話都是張嘴就來。”
陳浮屠不再遮掩,直接開罵。
崔山吾當(dāng)場被懟的面紅耳赤,尷尬不已。
其他文人紛紛鳴不平,“世子,您何必言語傷人!”
“當(dāng)初本世子去往京城,連皇帝的面都見不到,哪有人跟本世子談及北疆大權(quán),當(dāng)日便是一個老太監(jiān)拿著毒酒去找我,逼我喝下,若非本世子有些武藝在身,今日諸位怕是見不到我了。”
陳浮屠冷笑著闡述事實,在場眾人皆是一驚,原來其中有如此隱情。
崔山吾張了張嘴,“世子,此中怕是有誤會。”
“來人,為崔先生滿飲一杯。”
陳浮屠喊了一聲,便有侍者端來一壺酒,崔山吾和滿堂賓客見狀大驚失色。
“世子,您這是何故?”
“崔先生大仁大義,一心為國,不如且飲此酒,給本世子打個樣,以全忠貞之名,他日本世子自會為你登報宣揚,昭告天下,讓得率土之民盡皆記住先生大名。”
陳浮屠揮了揮手,侍者即刻倒下一杯酒遞到崔山吾面前。
崔山吾望著酒水艱難地吞了口唾沫,冷汗岑岑直冒,一幫文人喧鬧不已。
“崔先生,不能喝。”
“是啊崔先生,不至于……”
崔山吾是廣源的大儒,他若死,廣源文道便會衰弱。
“不肯喝?”
陳浮屠站起身,在所有人茫然的目光中來到崔山吾的面前,親自抓起酒遞過去,“本世子親自敬先生一杯。”
崔山吾盯著酒杯神色惶惶,那只手伸出去但剛觸及到酒杯便又猛然縮了回來。
他想要名,來北疆的目的便是勸降世子,爭一個萬世名,然而名聲重要,自家性命更重要,他不是為全名節(jié)不顧一切的人。
時間慢慢流失,眾人一言不發(fā)的看著這一幕。
陳浮屠緊握酒杯直視崔山吾,眉頭逐漸緊鎖,殺意彌漫而出,“嗯?”
聲音從鼻腔發(fā)出,帶著不悅和質(zhì)疑。
崔山吾汗流浹背渾身打顫。
雙方目光接觸,陳浮屠劍眉倒豎,雙目圓睜,“嗯?”
咕咚!
崔山吾心驚膽裂,倉惶倒地,戰(zhàn)戰(zhàn)兢兢低頭坐了回去,一臉的魂不守舍。
大殿靜悄悄的。
陳浮屠見狀哈哈大笑,而后仰起頭將杯中酒一飲而盡,惹得全場驚呼。
柳朧月和關(guān)羽馬超,以及后方簾子內(nèi)柳朧月和嚴(yán)青等觀禮的女子全都驚叫起身,“世子!”
陳浮屠將空酒杯昭示眾人,然后揶揄地對上崔山吾錯愕的眼神,打趣道:“崔先生,此酒甚佳,可惜你無福消受。”
說罷陳浮屠背著手大笑著回了殿上。
宴席炸開了鍋。
這是赤裸裸的侮辱啊!
這一刻,王者和酸儒的性格體現(xiàn)的淋漓盡致。
陳浮屠面對皇室賜下的毒酒敢于反抗,而崔山吾呢,被世子兩個字嚇得近乎暴斃而亡,面對“毒酒”不反抗也不喝,就跟鴕鳥一樣最終把頭插進(jìn)了沙地里。
正應(yīng)了諸葛亮那句話,燕雀安知鴻鵠之志,儒生就乖乖做學(xué)問,別大談什么帝王權(quán)術(shù),惹人笑話罷了。
“諸位,接著奏樂,接著舞。”
陳浮屠回到主位,面對眾人詫異和復(fù)雜的眼神大手一揮,樂師即刻撥動琴弦,舞姬登臺獻(xiàn)藝,好一片太平樂土。
諸葛亮背起羽毛扇,淡淡地俯視尷尬羞憤的崔山吾,揶揄道:“崔先生只可做學(xué)問,就別學(xué)人搖唇鼓舌了,徒生笑耳。”
諸葛亮殺人還要誅心。
崔山吾低著頭一聲不吭,羞憤到渾身打哆嗦。
他和陳浮屠壓根就不是一類人,他這樣的去勸世子投降,簡直滑天下之大稽。
而且從這一刻開始,在場絕大多數(shù)文人,都失去了在陳浮屠面前搖唇鼓舌的機會。
簾子后面,陳羽翎心有余悸,俏麗的臉龐卻寫滿了驕傲,“真不愧是我哥,越來越霸氣了。”
嚴(yán)青一雙美眸透過紗簾望向殿堂上的身影,只覺面紅耳赤心跳加速。
她何德何能,可以跟如此人物有一夜恩情。
至于其他女子,自是心如小鹿亂撞,美眸顧盼間對陳浮屠的愛慕之情越來越深。
自古美女愛英雄,如今的陳浮屠儼然有了王者氣魄,稱孤道寡是大勢所趨,不可能因為一些文人騷客的阻撓而終止他的帝王路。
柳朧月在旁望著和眾位文臣武將談笑風(fēng)生的陳浮屠,心中生出了別樣的情愫。
唯獨使團(tuán)一行人的臉色不太好,陳浮屠的表現(xiàn)遠(yuǎn)勝當(dāng)年的鎮(zhèn)北王,最起碼鎮(zhèn)北王不敢如此肆無忌憚藐視朝廷,藐視天下人。
一場宴會繼續(xù)進(jìn)行著,目前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周慶之身上,他是成名已久的大儒,遠(yuǎn)不是紀(jì)文道和崔山吾可比,即便是陳浮屠也要對他客氣有加。
所以這場開場歌舞充其量只是緩和氣氛,真正的較量還在后面。
少時一曲終焉,周慶之突然放下酒杯,笑呵呵地看向陳浮屠,“世子,今日相會有些冒昧,不過老朽有一席話想請教世子。”
陳浮屠抿唇,“老先生有話但說無妨。”
“世子在西域大肆屠戮,引得天下湯湯,古今往來,但凡屠城嗜殺的主君,無不在歷史留下惡名,世子可曾想過后果?”
他開了口,眾人皆是肅然。
不愧是名震天下的大儒,一開口就直奔主題。
這就等于指著陳浮屠的鼻子問“你為什么亂殺無辜”,換作尋常君主只怕會動雷霆之怒,卻不知這位世子什么反應(yīng)。
陳浮屠在眾人的目光中,幽幽地盯著老態(tài)龍鐘的周慶之,最后目光轉(zhuǎn)向了諸葛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