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錚眼神空洞失焦，像是在回味著什么。
他轉頭看著溫涼，高聳的眉骨在眼窩投下鋒利的陰影，漆黑的眼神意味深長。
溫涼心底暗罵色鬼，冷冷地瞪回去。
傅錚非但不生氣，反而低聲一笑。
笑得清朗，卻讓溫涼后背發麻。
她匆忙轉移話題，“凡凡，你們有寒假作業嗎？”
傅詩凡仰起頭，眨眨眼，“有啊，但是那些都太簡單了。”
“好吧。”
“叔叔，我現在要回家嗎？我也想去酒會。”傅詩凡仰頭看著傅錚，搖搖他的手臂。
“凡凡，聽話，先送你回家，回來的時候叔叔給你帶糕糕吃。”
“我不想吃糕糕，我想去酒會。”
“不行。”
“哼！不理你了！”傅詩凡小臉氣鼓鼓的，別過臉，往溫涼這邊挪了挪，抱住她，“嬸嬸，我晚上還想跟你睡。”
溫涼差點就答應了。
她猶豫了幾秒鐘，婉拒，“凡凡，今晚上姑姑可能回來的會很晚，你自己睡好不好呀？”
傅詩凡面不改色，“我可以等你鴨。”
“可是姑姑回來的太晚，沒辦法照顧你。”
“我可以自己照顧自己鴨，我自己會洗臉刷牙，也會自己脫衣服，如果你回來的太晚，我就先睡覺了！”
溫涼：“……”
見溫涼沉默，傅詩凡小嘴一癟，可憐兮兮地看著她，“嬸嬸，你是不是不喜歡我了？你是不是嫌我煩了？”
看著她水汪汪的大眼睛，溫涼心軟了一下，忙說，“沒有，姑姑沒有不喜歡你。”
“你騙人！你就是嫌棄凡凡了！嗚嗚嗚嗚……嬸嬸，你不要嫌棄凡凡好不好？凡凡很乖的！”傅詩凡捂著臉哭泣。
溫涼聽到這話，心里酸澀不已，環住傅詩凡的肩膀輕拍，“凡凡，姑姑真的沒有嫌棄你！你別哭，姑姑沒有不答應。”
“真的嗎？你肯定是在騙我。”傅詩凡聲音哽咽。
“真的！”溫涼忙點頭，頭抵著傅詩凡的頭，親昵地說，“姑姑不騙你。現在送你回姑姑家，姑姑沒回來之前，你聽你唐阿姨的話？”
“我就知道嬸嬸對我最好了！”
傅詩凡轉頭撲進溫涼的懷抱，仰頭笑嘻嘻地看著她，眼底盡是得逞的笑意，臉上一滴眼淚也沒有。
溫涼錯愕的看著她，立刻反應過來自己上當了。
她伸手撓傅詩凡的咯吱窩，“好你個傅詩凡！還學會裝哭了！”
傅詩凡被溫涼撓的咯咯笑，一邊扭來扭去的閃躲，一邊笑嘻嘻的求饒，“嬸嬸，別撓了哈哈哈哈……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
傅錚安穩地坐在一旁，雙腿交疊，靠著椅背，修長白皙的雙手隨意搭在腿上，面帶微笑地看著兩人，眼底滿是寵溺。
傅詩凡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忍不住往傅錚那邊挪，爬到他腿上，“叔叔，叔叔！我要笑死了，你快救救我！”
傅錚一手環住傅詩凡的小身子，一手握住溫涼的手，“好了，不鬧了。”
那語氣溫柔，帶著些無奈，就好像溫涼才是個小孩子，需要大人哄一般。
他的手很大，手指纖長，手背白皙，青筋清晰可見，緊緊包裹著她的手，滾燙之中，帶著些粗糲的感覺，摩挲著她細嫩地皮膚，癢癢的。
溫涼抽回手，“饒你這一次。”
她心里默默嘆氣。
婉拒失敗，疏遠失敗。
罷了，就當是最后一次吧。
下次她一定拒絕。
司機問，“先生，現在要不要改道？”
“不必，先去別墅拿幾件凡凡的衣服，再去太太那里。”
“好。”
汽車停在小區門口，溫涼下車，提著裝衣服的包包，親自把傅詩凡送到樓上。
唐詩詩正愜意地躺在沙發里玩手機，看到溫涼回來，“送她……”
話還沒說完，她就看到傅詩凡從后面進來，立刻閉上了嘴巴。
溫涼多少有點心虛，不敢看唐詩詩的眼睛，把包放到沙發上，說，“糖，今晚上你幫我照顧下凡凡，我有事，晚點回來。”
當著傅詩凡的面，唐詩詩答應的很快，“行，你忙去吧。凡凡，今晚上跟阿姨吃飯！”
“好。”傅詩凡脆生生應著，“麻煩唐阿姨了。”
溫涼怕傅詩凡無聊，把iPad拿出來給她，叮囑幾句，轉身離開。
一出電梯，她的手機傳來微信消息提示音。
她打開一看，只見唐詩詩發來一個鄙視的表情包，“你告訴我這什么情況？你怎么沒把她送走？”
溫涼沉默了幾秒鐘，“你放心，這是最后一次。”
放心個毛放心。
唐詩詩可算明白，傅昏君太陰險了，知道溫涼心結在孩子，就用孩子勾著溫涼。
“你確定？”
“確定。”溫涼斬釘截鐵地回復。
“行吧，那我相信你。對了，你今晚上啥事啊？別太晚回來。”
“私事。”
唐詩詩想不到溫涼會有什么別的私事，眼珠子轉了轉，“你別告訴我，跟傅錚有關？”
溫涼：“……”
她正好走到小區門口，拉開車門上車，直接按熄屏幕，裝作沒看見。
過幾分鐘，她才回，“怎么會呢？”
“呵。”
“……”
汽車停在私人造型工作室門口停下。
溫涼抬眸看了一眼，還是上次那家。
她不可避免地想到，自己在慈善晚宴上的狼狽，無論是心里還是身體。
“在想什么？”傅錚看她站在原地不動，隨口問。
溫涼回神，“沒什么。”
工作室內，溫涼坐在鏡子前。
化妝師先給溫涼卸妝，一邊卸一邊說，“溫小姐，您的皮膚真好……”
后面的夸獎詞還沒說出來，化妝師面色一頓。
卸妝后，她的皮膚白皙光滑，如同絲綢。
可那絲綢上，好似被貓抓子勾的出絲，有幾道格格不入的疤痕。
溫涼看到她的視線和表情，解釋，“之前受過傷。”
那傷疤鋒利整齊，很像是被人刻意用刀子劃傷。
化妝師說，“您皮膚白，很容易遮。”
傅錚就站在一旁，心口像是被蜜蜂蟄了一下，刺痛不已。
化完妝，做了造型，造型師給溫涼配上一件高定禮服。
待她從更衣室出來，傅錚坐在沙發上，抬眸看過去，眼底劃過一絲難以捕捉的驚艷。
“走吧。”溫涼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傅錚抿了抿唇，喉嚨一陣酸澀。
他還記得，上次她換好衣服出來，笑著在他面前轉一圈，問他好不好看。
現在，她只掃了一眼鏡子，直接抬步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