綿延千里的大山,郁郁蔥蔥,不見盡頭。
而大山中間,卻有一處光滑的石壁,高達百丈,筆直矗立,草木不生,宛如一面天神雕琢的無字石碑。
“神碑山到了。”
在看到神碑山那一刻,就得落地行走。
神碑山十里之內,不可御劍飛行。
完全不受限制的蕭黎沒說什么,只是默默落地,隨他們一起走進去。
神碑山靈氣濃郁,孕育出了無數的妖靈。
花草樹木、飛禽走獸得了機緣都能成精成怪,因為太過密集,以至于哪怕此地靈氣無比濃郁,也無人敢來這里生活。
還沒到神碑山呢,這里就可以看到在地上跑的蘑菇和長了腿兒的蘿卜。
因為沒有攻擊性,看著憨態可掬,像是進入了一個奇幻空間。
下一刻蘑菇張嘴,露出獠牙,嗷~~~
蕭黎無語:......不是,你一個蘑菇為什么要長牙齒?進化方向都錯了好吧!
不過這也說明了一個事實,能成為妖的,都不是善類。
他們一路往神碑走去,林胤四處觀察,想辨別當初自己落入山洞找到陣法的路線。
突然,一陣清風吹來,帶著無數的落葉花瓣往一個地方飛去。
蕭黎微怔:這力量......
“跟著風走。”
林胤和王君寶壓下滿腹的疑惑,跟著蕭黎一起往風吹的方向走去。
所到之處,草木分枝,妖靈退散,暢通無阻。
在林胤的記憶里走了好遠才能到的路程,只走了不到百米就來到那個山洞。
王君寶拉住蕭黎:“看著有點兒詭異,會不會是陷阱?”
蕭黎神情復雜的輕嘆一聲:“是陷阱又如何?愿者上鉤。”
三人走進山洞,果然看到了一個龐大的陣法。
林胤忍不住激動:“就是這里。”
他是不是終于要擺脫那虎妖之魂了?
念頭剛剛落下,一只泛著金光的虎魂從他身體一躍而出,亦如當年的畫面重演,不過這一次是反過來了。
王君寶還沒從大師兄身體里有一只虎魂的震驚中回神,卻見那虎魂圍著蕭黎歡快的轉了一圈,然后依依不舍的跳入了陣法之中。
陣法中間緩緩升起一道門的輪廓,然后打開。
蕭黎:“你們在這里等著,我一個人進去。”
“唉......”
王君寶只來得及抬手,蕭黎就已經消失了。
“師兄?”
能不能跟她解釋一下,嚇得她一驚一乍的,顯得她很蠢唉。
虎妖之魂已經離開,林胤此刻一身輕松,沒什么不能說的。
“那年我跟五師叔他們一起出門,遇到一只鹿妖......”
林胤把這些年因為虎妖發生的事情一一道來,王君寶聽得大為震驚,因為她壓根兒就沒發現一點兒不對勁。
“剛剛我看那虎妖之魂自己就回去了,大師兄這么多年沒想過把它送回來嗎?”
林胤淡淡勾唇,笑她天真:“這個地方我是偶然進入,后邊再來,根本就找不到,如何送回?”
而且就剛剛的情況來看,分明是因為蕭黎,那老虎才愿意離開。
說起蕭黎,林胤又提醒王君寶道:“她修為高深,身份可能特殊,你不要得罪她。”
怕王君寶不當回事,他嘆口氣:“仙帝寢殿消失跟她有關。”
王君寶震驚,然后徹底老實了。
“陛下......陛下......”
蕭黎踏入一片混沌,失去了片刻的意識,然后在那混沌中被人喚醒。
蕭黎看到了飄在空中的鳳胤,還有他身后綿延不斷的蒼山。
“鳳棠棠。”
蕭黎目光落在他身上,低聲輕喚,像是怕聲音大了,驚碎了眼前的幻境。
鳳胤目光溫柔,帶著思念和依戀:“真的是陛下,多年不見,別來無恙?”
蕭黎想朝他走過去,但身體卻動不了。
鳳胤緩緩飄過來,抬手想要去觸摸她,可他的手跟蕭黎之間好像隔著一塊玻璃,她動不得,他也碰觸不到她。
他眸子顫動看著她:“陛下,能再看到你,我好開心。”
他將頭抵在那屏障之上,眼眶紅紅。
“陛下,你終于舍得回來了,我好想你啊.....”
一千年,一千年啊,他等得都快失去意識了。
陛下怎么能這么狠心,讓他等這么久。
蕭黎想安慰他,但不是這樣隔著空間的敘舊。
她能感覺到擋在面前的是無比強盛的規則之力,并非無法對抗。
吞噬、蓄力,終于能抬起手。
她的手緩緩覆蓋在屏障之上,一點點穿透進去,在鳳胤驚訝的目光中捧起他的臉。
這感覺...是魂體......
“別哭,我這不是回來了嗎?”蕭黎對他的寵溺一如往昔。
鳳胤激動的握住她的手,緊緊捧著,遲來的淚水瞬間如泉水般涌出。
“陛下,阿黎,我好想你啊。”
蕭黎想整個人穿過屏障,卻突然看到身后的大山之中瞬間凹陷下去一個深坑,將周圍的樹木全都吞沒。
蕭黎試探的再伸出一只手,隨著她手穿過去,旁邊山脈也跟著往下塌,而鳳胤的魂體在顫抖。
蕭黎瞬間不敢再輕舉妄動:“阿胤,你告訴我,你現在是怎么回事?我現在是在傷害你對嗎?”
鳳胤將臉貼在她手心,靈力化作的眼淚從她指縫間嘩嘩落下。
“陛下......好想抱一抱你......”
可是他做不到了。
蕭黎就用一只手安慰他,等他哭,哭夠了才慢慢問。
鳳胤只有一句:“我現在變成一塊石碑了,陛下還要我嗎?”
蕭黎瞬間就明白了。
以身為祭,鎮壓仙山。
字面上的意思。
他獻祭了血肉之軀,成為了這神碑山的碑靈,后面的萬里山脈,都是他的身軀。
那虎妖之靈是他的一縷魂絲,專門附著在林胤身上,只為尋找蕭黎的蹤跡。
他一直在等她到來,哪怕希望渺茫,但他還是一直在等。
蕭黎想要收回手,她不想他受傷,可鳳胤卻舍不得,死死抓住她的手,想要挨著她久一點兒。
蕭黎不敢亂動,貼著冰涼的屏障陪著他。
一別千年,他們本該有好多話想說,可最后卻相對無言,只想這么靜靜的挨著。
鳳胤不想說自己這一千年受了多少苦,他的委屈心酸太多太多了,可陛下不能親親他抱抱他,那說了比不說更難受。
他現在只想這么安靜的跟陛下待著,感受陛下真真切切的在自己面前。
她回來了,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