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霜的心頓時微微一咯噔,連忙問:“是什么?”
回答她的是尤也,“先前我們只知道,章博士早在過年前就回老家了,這回我派人再深入查探了一番,才發現,章博士今年回老家回得特別早,離過年還有七八天就告假回去了。
國子監里與章博士熟識的人都說,章博士老家已是沒什么親戚了,以前過年,他都不急著回老家,更是從沒試過像這般提前告假回去,而且他回去得特別匆忙,早上告假,下午就離開了明京。
只是,章博士跟他們說是因為老家出了點急事,因此他們沒有多想。”
而他們先前派去的人也沒有問得那么細致,知道章博士年前就回了老家后,便想著等他從老家回來了再了解情況。
然而如今看來,章博士還不一定能平安回到明京。
尤也頓了頓,繼續道:“而章博士平日里有游覽祖國山河、描繪各地山川地輿圖的愛好,基本上所有休假,他都用來做這件事了。
讓人在意的點就在這里——章博士上一次去的地方,就是寧州附近,他那一回把先前積攢的假期一下子都休了,出了一趟遠門。”
寧州,又是寧州!
云霜立刻道:“我阿兄說,他那時候碰巧看到了的,就是某地的山川地輿圖!”
江嘯這時候,沉聲道:“一個地方的山川地輿圖能泄露很多事情,特別是當那個地方藏了什么秘密的時候,為了保住這個秘密,很可能要對附近的環境和地形做一下改動。
我訓練扶翼軍的時候,便是把扶翼軍藏在了夏州附近的一個山谷里,上萬人的吃喝住行不可能完全藏得住,那時候,我讓扶翼軍不訓練的時候,就自己去開荒種地,自己生產糧食,若是當時有像章博士那樣的人來了,把那附近的地輿圖畫了下來,即便他沒有看到扶翼軍的人,也定然會把扶翼軍當初開荒時耕種的地畫進里面。”
而只要把這張地輿圖跟以前的地輿圖一對比,內行的人一下子就能看出端倪來。
云霜眼眸中掠過一抹寒芒,“這般看來,章博士應該是在寧州附近游歷時,不小心把一些不該畫的東西畫進了他的山川地輿圖里。
而顯然,他后來察覺到了,也或許有人暗中敲打威脅過他,所以他在以為我阿兄看到了他的地輿圖時,反應會那么大,還提前離開了明京,想回老家避避風頭。
然而,當初章博士畫下來的地輿圖,很可能已是被章博士藏了起來,或者毀掉了。”
尤也微微揚眉,看向云霜,“你怎么知道?”
云霜道:“你們可記得,先前跟我阿兄在明京城里合租的考生說,我阿兄離開明京后,他似乎聽到了半夜有人進出我阿兄房間的聲音。
那些人定是以為那地輿圖在我阿兄身上,才會去他的房間里翻找。
他們會這么做,只有可能是,他們在章博士那邊找不到那些地輿圖!”
至于那些地輿圖是被章博士藏起來了,還是毀掉了,她不清楚,但肯定的是,短時間里,他們是無法找出那些地輿圖了。
尤也聞言,忍不住涼涼地揚了揚唇,“當初威脅你阿兄的,可是木丞相手下的走狗,看來寧州那邊的事情,跟他們確實逃脫不了關系。”
所以,跟木丞相合作的人,是寧王?
云霜想得腦子有些亂,只能先停了下來,道:“反正,現在知曉了我阿兄為何會被木丞相一派的人針對,也算是解了我和我阿兄的一個心頭大患。
接下來的事情,也只能看接下來朝堂的形勢要怎么發展了。”
在徹底解決木丞相一派以及那幾個心懷不軌的王爺之前,她阿兄只怕都不能出現在人前了。
江嘯看出了云霜的疲憊,知道她趕了一上午的路來這里,方才跟圣上見面又耗費了不少心力,低聲道:“事情要一件一件慢慢解決,不要給自己太大壓力。我雖然不在你身邊,但行宮附近的兵都是我的人,你若發生了什么事,讓人到行宮附近隨便找個人,便能找到我。”
云霜看著他微微一笑,道:“我知曉了,你也不用太擔心。”
幾人又說了一會兒話后,便分開了,云霜和尤也一起往獵場那邊走。
尤也道:“袁二娘如今在哪里?”
他知道,云霜在來這里前,跟袁二娘在一起。
“她和箐慧去獵場那邊看人打獵了。”
云霜看到尤也的表情微微暗淡,淡淡笑著轉移了話題,“表兄,我覺得木家那兩個娘子確實有很大的嫌疑,只是,即便她們確實是那幾個案子的幕后黑手,人也絕對不是她們殺的。”
尤也眼神微冷,“她們這樣的世家娘子,小時候學會的第一課便是明哲保身,她們便是一時沖動犯下了這些罪行,也定然不會隨便找一個人作為她們的同伙。
她們找的同伙,要不就是在她們看來,絕對不會背叛她們,要不就是她們手上握著那人的把柄。
因此,她們找的那個人,定然是她們身邊的人。
我一會兒就立刻派人去查。”
兩人討論著案子的事情,很快就回到了獵場那邊。
尤也因為要去布置人手查事情,走到一半就跟云霜分開了。
云霜沒一會兒就在獵場附近找到了袁清絡和尤箐慧,為了方便各家的女眷休息,獵場附近安排了宮婢給各家分發席子,乍眼看過去,草地上整整齊齊地鋪滿了席子,上面人頭攢動,好不熱鬧。
尤箐慧和袁清絡她們把席子鋪在了一棵有三個男人腰粗的樹下,雖然離獵場的入口有一點距離,但勝在清靜,云霜去到的時候,兩人正優哉游哉地煮茶品茗,席子上放著精致的糕點,倒頗有幾分野餐的趣味。
見到云霜回來了,兩人都很是高興,揚手興奮地招她過來。
就在云霜快要走到她們那邊時,不遠處,突然傳來一個輕蔑的厲喝聲——
“你在裝什么?這八字還沒一撇呢,就當自己是宮里的娘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