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兄弟們，我終于進入了海盜公園球場……”

    韓書雨用相機拍攝著球場內部的景象，同時介紹道。

    “海盜公園球場是一座很有年頭的體育場，建于上世紀五十年代，斷斷續續修了十年，一直到1961年才竣工并且投入使用……所以體育場外墻看起來很有歷史感，離遠了看就好像是一座巨大的廠房……但實際上內部在2015年經過了重新裝修，還是很現代化的……”

    雖然是一個馬德里國王球迷，但既然要來海盜公園球場看球，那該做的功課還是要做。

    畢竟她同時也是一名看球VLOG的UP主嘛。

    “當年重新裝修的時候，還有人提議在海盜公園球場下面建一個地下停車場，以解決大家來看球停車困難，只能步行一兩公里來到球場的問題。但是這個建議最終被否決了。因為對于馬德里海盜球迷們來說，徒步去球場看球，更像是某種特殊的儀式，他們并不覺得這有什么不方便的。通過這個儀式，他們所有人不管身份年齡性別，都被緊密地團結在一起……相信大家通過我剛才的視頻也應該都感受到了……說實話，當我身處其中，聽到那些歌聲，看見那些揮舞的旗幟時，我真是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的，真的！”

    “大家都知道我是一個馬德里國王球迷，但那個時候，我被海盜球迷們的熱情所打動，一點都不夸張，我甚至覺得自己其實是個海盜球迷……哈！不說了，我們繼續往前走，就快到我的看臺區域了……今天這場比賽的球票非常難搶，我在各種售票網站上搶了很久都沒成功，我差一點就要放棄這期VLOG的錄制計劃了……感謝我的一位慷慨的朋友，他是馬德里海盜球迷，但卻把球票給了我這個馬德里國王球迷……”

    韓書雨一邊拍一邊說，同時拾級而上。

    鏡頭對準她腳下的臺階，隨著她的一聲驚呼，鏡頭被抬起來。

    海盜公園球場出現在了鏡頭里。

    能夠容納八萬人的海盜公園球場已經快被坐了一半。

    在每片看臺的出入口，還不斷有藍色的人流涌進來。

    就像是被開到最大的水龍頭一樣，“水”就這樣被灌入了球場看臺，沿著看臺坡度往下流淌，逐漸把看臺全部填滿。

    韓書雨看到眼前這一幕，甚至產生了一個念頭——她應該找個高一點的，不受人打擾的角落，用三腳架支起手機，拍一段延時視頻。

    在延時視頻里，想必場面一定會更壯觀。

    韓書雨站在那里移動手機，將一圈看臺都拍了下來。

    在她的鏡頭中，無論遠近，看臺上總是會突然跳出來一抹紅色。

    那就是中國的五星紅旗。

    雖然球票很難搶，但這場比賽還是來了不少中國球迷。

    他們扛著國旗入場，為這片藍色海洋注入了紅色的火力。

    她又將鏡頭向上移動，對準了海盜公園球場的頂棚。

    從頂棚上垂下來一排國旗，韓書雨找到那面最熟悉的旗幟，將鏡頭推近。

    “大家看到這些國旗了嗎？這些懸掛的國旗代表著所有為海盜效力過的球員的國籍。而如今，海盜公園球場的頂棚上，第一次有了我們的五星紅旗！”

    ※※※

    韓書雨剛剛落座，就看到旁邊有一位西班牙大叔總是扭頭看她，把她看得心里直打鼓——這位大叔不會把我當馬德里國王球迷了吧？

    馬德里國王的主場球衣顏色就是紅色，那是西班牙王室的代表色。

    他們用這樣的方式來表示俱樂部與西班牙王室千絲萬縷的關系。而西班牙王室也歷來都是馬德里國王的支持者，比如現任西班牙國王就是馬德里國王球迷。

    而韓書雨這場比賽穿的是一件紅色的中國隊球衣，背號14，是胡萊的號碼——作為馬德里國王球迷，她實在是沒辦法說服自己去傳海盜的球衣，那樣會讓她以前對馬德里國王的熱愛變得好像是一場笑話。可她也確實不能穿著馬德里國王球衣來看海盜的比賽，她還是怕被打的……所以最后折中了一下，她選擇身穿紅色的中國隊主場球衣，技能表達她對胡萊的支持，也沒有背叛馬德里國王，忠孝兩全。

    如果不仔細看，就只是看球衣顏色的的話，確實容易被認成馬德里國王的球迷。

    就在韓書雨內心忐忑的時候，旁邊大叔突然問道：“你是來看胡的嗎？”

    韓書雨連連點頭：“是的是的，我是中國球迷！”

    她借機把自己的球衣左胸前的國旗指給西班牙大叔看，生怕他誤會了。

    “歡迎你來到海盜公園。”大叔對韓書雨咧嘴一笑，“希望你能度過一個快樂的午后。”

    韓書雨說道：“如果我能感到快樂，那你也可以感到快樂，大叔。因為這意味著胡萊又有進球了！”

    大叔一想還真是這樣，于是他開心的拍巴掌：“大家快樂，大家快樂！”

    接著他指著韓書雨的手機和穩定器說：“你是在錄視頻嗎？”

    韓書雨點頭：“是的，我是一個Vloger。我想要把胡在海盜公園球場的首秀記錄下來，然后分享給我在國內的粉絲們……”

    她簡單介紹完之后，大叔開玩笑道：“你應該早點說，這樣我會好好修一下胡子。”

    說完他和韓書雨兩個人都笑了。

    韓書雨順勢問道：“大叔你是第一次來看胡的比賽嗎？”

    但大叔卻搖頭到：“其實這不是我第一次在現場看胡的比賽。”

    韓書雨很驚訝，她瞪大眼睛：“你之前還在哪兒看過？”

    “奧運會啊。西班牙國奧隊和中國國奧隊的比賽，我在現場。不過當時我是去給西班牙隊加油的。但胡在那場比賽中打進了一個球，我對他印象深刻……”

    韓書雨沒想到自己偶然碰到的一個海盜球迷，竟然和胡萊還有這樣的淵源。

    她干脆采訪起來了大叔。

    大叔也談興正濃，對韓書雨拋出來的問題都來者不拒，非常認真的作出回答。

    “……但老實說，那個時候我沒覺得他會和我們海盜有什么聯系。尤其是奧運會之后又傳來馬德里國王在追求他……這世界上沒有幾個年輕球員能夠對馬德里國王的追求說不。他或許會成為國王的球員——那個時候我是這么想的——如果他成為了國王球員，那和我就沒什么關系了。結果出人意料的是，胡竟然拒絕了國王，選擇去了英超！哈！不瞞你說，小姑娘，我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對胡關注起來的。我就是覺得一個敢于對國王說不的球員，哪怕他并不為我們海盜踢球，也值得尊敬和關注……”

    韓書雨作為國王球迷，聽見海盜球迷對自己說起這樁往事，心都在滴血，但臉上還要強顏歡笑。

    如果說當初胡萊沒有加盟馬德里國王，誰是最傷心的人，無疑就是韓書雨這種國王和胡萊的雙料球迷了。

    她多么希望胡萊能夠加盟馬德里國王啊，這樣她對胡萊就有雙份的支持和期待，天作之合啊！

    結果沒有……

    后來發生的事情大家也都知道了。

    胡萊在利茲城取得了成功，大家再也不為他當初沒有能夠去國王感到惋惜。

    再后來胡萊離開利茲，又一次拒絕了國王，選擇加盟馬德里海盜。

    韓書雨都沒話說了，她不知道胡萊為什么要再次拒絕國王，但既然已經拒絕了，她作為中國球迷，也不可能對胡萊的選擇破口大罵，更不可能心生怨恨。

    她還是一如既往的支持胡萊，然后在未來海盜和國王相遇的時候希望胡萊能夠打破國王球門，但海盜輸掉比賽……

    嗯，這就是她一個馬德里國王球迷最后的倔強和堅持了。

    ※※※

    胡萊站在球員通道里，和自己的海盜隊友們在一起。

    身邊是陸陸續續走出來的瓦萊羅球員。

    瓦萊羅這支球隊和胡萊其實有點淵源的——2024年馬德里奧運會，中國國奧隊為了備戰，提前來到馬德里，就是在瓦萊羅的訓練基地里集訓的。

    瓦萊羅給胡萊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因為這家俱樂部竟然是隱藏在一個居民小區里的。

    從外面你根本看不出來在一排排居民樓后面，竟然還有一家職業足球俱樂部。

    當時他對西班牙的足球文化以及足球運動在西班牙深入基層的程度，大為驚訝。也知道了人家之所以足球強，真正的原因在哪里。

    有如此豐厚的土壤，怎么會缺少足球人才呢？

    當時的瓦萊羅還是西乙聯賽的球隊，如今的瓦萊羅在上賽季的西甲聯賽中排名第十一，穩居中游。

    一支小規模球隊能夠有這樣的成績，已經相當不錯了。

    正當胡萊在通道里東張西望的時候，他聽見外面一直喧鬧的球場看臺上突然安靜下來。

    緊跟著廣播里傳來了現場DJ的聲音：

    “女士們，先生們，歡迎來到海盜們的樂園——海盜公園球場！”

    ※※※

    正在看臺上相聊甚歡的大叔聽見這一聲，就停止了和韓書雨的聊天，扭頭看向現場大屏幕。

    韓書雨也知道，是宣布雙方首發名單的時候了。

    這是每個主場最激動人心的環節之一。

    韓書雨在之前通過網絡已經得知，胡萊入選了本場比賽馬德里海盜的首發陣容，所以一會兒他的照片會出現在現場大屏幕上，他的名字也會被全場海盜球迷高聲喊出。

    說不定還能從海盜球迷們的歡呼聲大小中推測出胡萊在海盜球迷心目中的地位呢……

    于是她將手機鏡頭對準遠處的大屏幕。

    上面每出現一名海盜的首發球員照片，現場DJ就會帶領球迷們齊聲喊出他的名字。

    “喬納森——”

    “海威爾！！”

    “凱帕——”

    “阿曼特吉！！”

    “胡安——”

    “拉米雷斯！！”

    每一個名字都得到了全場球迷最熱烈的歡呼。

    但完全沒辦法從歡呼聲的音量大小中聽出來誰最受歡迎。

    或許在馬德里海盜球迷心目中，所有為馬德里海盜球員出戰的球員都值得被喜歡和尊敬，沒必要分個高下。

    所以當胡萊的照片出現在大屏幕上，盡管他在首輪聯賽中完成了帽子戲法，他獲得的歡呼聲也和之前的隊友們別無二致。

    “胡——”

    “萊！！”

    韓書雨跟著身邊的大叔一起喊，希望能夠讓胡萊得到的歡呼聲稍微大上那么一丁點……她也只能為胡萊做出這么微小的貢獻了。

    報完所有主隊首發球員的名字之后，馬德里海盜主場的廣播里稍作停頓，接著有呼喊聲從中傳出：

    “團結的！人民！永遠！不會被！擊敗！！”

    “團結的！人民！永遠！不會被！擊敗！！”

    聽見這兩句吶喊，現場所有球迷發出了超過之前任何一次的歡呼聲。

    然后歡呼聲又迅速消失，韓書雨發現站在身邊的西班牙大叔這個時候也表情肅穆，立定站好，昂首挺胸。

    她想起來——這是馬德里海盜主場球員入場時的固定程序：

    全場球迷將要齊聲高唱球隊的隊歌！

    廣播里的歌聲響起，仿佛是領唱，接著全場海盜球迷跟上：

    “起來！唱歌！我們走向勝利！！”

    “團結之旗，已經在向前進！”

    “你也來吧，和我一起行進！”

    “你會看見，歌聲和旗幟飄揚！！”

    韓書雨再次感覺到了她今天下午跟隨人潮走向海盜公園球場時的那種沖擊和悸動，忍不住想要跟著一起高歌。

    但她突然想起來，每次她唱歌彈幕里都會出現“自己人別開腔”的吐槽。

    她可不想讓自己五音不全的跑調歌聲毀了這個時刻。

    于是她沉默著，只是左右前后移動手機，把全場海盜球迷一起高唱《團結人民之歌》的畫面完完整整的記錄下來。

    ※※※

    聽到外面山呼海嘯的歌聲，華金·貝拉在后面拍了拍胡萊的肩膀：“該出場了，胡。”

    最前面隊長胡安·拉米雷斯一邊用力拍著巴掌，一邊回頭對自己的隊友們吼道：“來吧！伙計們！來吧！讓我們踏著歌聲向前進！前進，海盜！踏上我們的戰場！！”

    “喔噢——！”

    大家發出各種各樣的咆哮和怪叫聲，齊步走，在巨大歌聲的伴奏下，踏上了他們新賽季的首個主場。

    這是胡萊在上一輪聯賽客場和死敵航海家比賽時都沒見過的場面……

    ※※※

    “而如今去戰斗，喚起無數人民——”

    “用響亮的歌聲呼喊著：‘向前進吧！’”

    歌唱到這里，韓書雨身邊的西班牙大叔突然用盡全身力氣嘶吼起來，而他的聲音也僅僅是這座球場七萬五千個吶喊聲中的一份子。

    所有人用吼地“唱”道：

    “團結的！人民！永遠！不會被！擊敗！！”

    “團結的！人民！永遠！不會被！擊敗！！”

    韓書雨發現馬德里海盜的球員們從通道中魚貫而出，在如此振聾發聵的吶喊聲中，他們就像是背著槍，走上戰場的士兵們。

    他們要為這支工人和底層人民的球隊而戰。

    韓書雨把鏡頭從出場的海盜球員身上轉移向看臺，她身邊的西班牙大叔在揮舞著拳頭高呼。

    她前面幾排有上了年紀的白發老奶奶也在跟著節奏揮舞拳頭吶喊。

    在更遠的地方，在整座球場的看臺上，除了那幾千名瓦萊羅球迷，所有海盜球迷都在整齊劃一的跟著節奏揮拳高歌、嘶吼：

    “團結的！人民！永遠！不會被！擊敗！！”

    “團結的！人民！永遠！不會被！擊敗！！”

    韓書雨不是沒有在電視直播中看到過馬德里海盜主場的球隊入場儀式，可是當她身處其中，成為八萬人的一份子，再聽著耳邊轟隆隆雷鳴般的呼喊……

    她感覺到自己一個人的渺小，卻又因為融入這個巨大的群體，而熱血澎湃，仿佛自己無所不能。

    那是一種難以言喻的奇妙感受。

    讓她這個馬德里國王球迷都忍不住心旌搖蕩。

    ※※※

    PS，月底最后兩天求月票啊！！

    另外，《國際縱隊之歌》和《團結人民之歌》都已經加入了QQ音樂的《禁區之狐》歌單。

    其中《國際縱隊之歌》因為QQ音樂里沒有西班牙語的版本，只能用德語版代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