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這兩個是一件事!”大黑狗跺爪,“之前你跟三神子去千烽仙石坊賭石,本皇閑著沒事,就在神隱城里溜達。逛著逛著,就看見了一個破敗不堪的道觀。那地方很奇怪,道觀前面冷冷清清,連個鬼影子都沒有,跟繁華熱鬧的神隱城其他地方格格不入,像是被整個世界遺忘的角落。”
“本皇一時好奇,就溜達進去了。結果發(fā)現(xiàn)里面也是空無一人,但是……”大黑狗的聲音帶上了一絲顫抖,“里面的東西卻干凈得詭異!地上擺放的打坐蒲團,旁邊的桌椅,還有正殿那尊道尊塑像……全都纖塵不染,像是被人剛剛精心打掃過一樣!甚至……”
“甚至桌上還擺放著一杯茶,是熱的!還在冒著騰騰的熱氣!就好像剛剛有人倒好,暫時離開了一樣!可是本皇找遍了道觀的每一處角落,連耗子洞都沒放過,就是沒有找到半個人影!”
“當時本皇就覺得脊背發(fā)涼,不對勁!趕緊出了道觀,拉住路過的修士打聽。這一打聽可好,差點把本皇的狗膽嚇破!人家說,那座道觀,從一年前開始,就再也沒人敢進去了!從天路開啟到一年前,但凡是走進那座道觀的人,不管修為高低,出來之后,全都莫名其妙地慘死了!其中……其中甚至還包括了一位圣子和兩位圣女!也都死了,死因不明!”
“當時本皇身上就起了一層白毛汗啊!一年都沒人進去了?媽的!那道觀是誰打掃的?那杯熱茶……又是誰倒的?!”大黑狗越說越激動,渾身狗毛都有點炸起來了。
說著說著,它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極其惡心恐怖的事情,猛地趴在地上,張開大嘴——
“嘔——!!!”
它劇烈地干嘔起來,之前胃里的東西顯然早就吐光了,此刻吐出來的只有一些黃綠色的酸水,看起來痛苦不堪。
葉塵也被它這故事講得心里有點毛毛的,看到大黑狗突然狂吐,連忙問道:“你干什么?好好的吐什么?”
“看不到嗎?!本皇在嘔吐!媽的!”大黑狗罵道:“他媽的……本皇……本皇當時看那杯茶香氣四溢,還以為是什么難得的仙茶……就……就把它給喝了!我嘔……!”
葉塵:“……”
他一臉無語地看著大黑狗,額頭滑下三道黑線。這條死狗……真是極品到了一種境界!這種來歷不明、詭異到極點的茶水,它居然也敢喝?!
“本皇當時不知道那道觀的邪門啊!”大黑狗哭喪著臉,用爪子揉著肚子,“我看那茶聞著挺香,端起來就喝了……可、可是,我杯子剛放下,你猜怎么著?那原本空了的杯子,它……它自己突然就又滿了!還是熱氣騰騰的熱茶!就跟有人剛倒上一樣!可當時道觀里除了我,連個鬼影都沒有!就只有我和那杯會自動續(xù)杯的邪門熱茶!”
“當時本皇渾身的毛一下子就炸起來了!頭皮發(fā)麻!想都沒想,撒丫子就不要命地往外跑!出了門拉住人一問,才知道那里特么的一年沒人敢進了,是撞鬼的兇地!本皇當時就感覺胃里翻江倒海,一路跑一路吐,膽汁都快吐出來了……”
葉塵聽完,又是覺得好笑,心底又不由得升起一股寒意。無人的兇宅道觀,會自動續(xù)滿的熱茶……這聽起來確實太過詭異,完全違背常理。
“就算這樣,也不過是一杯茶而已,至于把你嚇成這樣,還一路吐?”葉塵還是有些難以理解,覺得這死狗反應過度了。
“如果僅僅是一杯茶就好了!”大黑狗的聲音陡然變得尖銳起來,帶著真正的恐懼,“可是后來我發(fā)現(xiàn),有個……有個披頭散發(fā)、看不清臉的老道士,他一直跟著我!陰魂不散!嘴里就一直念叨著一句話:‘我要吃狗肉……我要吃狗肉……’”
它驚恐地四處張望,壓低了聲音:“最他媽恐怖的是……我看到的那個老道士,別人……別人都說看不到!只有我能看到!”
“啊?”葉塵這次是真的愣住了,隨即有些無語,“你不會是在這給我講鬼故事吧?”這橋段,確實是民間鬼故事里常用的套路。
但問題是,他們是修士!飛天遁地,掌握神通寶術,揮手間山崩地裂,豈會懼怕尋常鬼物?
“我真沒講故事!千真萬確!”大黑狗身體微微發(fā)抖,“確實有個老道士一直跟著我,太詭異了!他眼神直勾勾的,里面沒有一點活氣,陰森森的,像個從墳里爬出來的鬼道士!就這么一直跟著我,不停地念叨要吃狗肉!”
“就算那道士真是個鬼又怎么了?”葉塵一臉鄙夷,“你可是尨皇!能比肩古之圣賢的無上存在,難道還怕一個孤魂野鬼?說出去豈不讓人笑掉大牙?我以前在歷練時,滅殺的陰魂鬼王都能組成一個軍團了!”
“不!不是那種尋常意義的陰魂!”大黑狗猛地搖頭,“那個鬼道士太古怪了!你想啊,黑狗血是多么辟邪的東西?更何況本皇乃是尨皇,血脈尊貴,血液中蘊含無盡純陽之氣,堪稱世間至陽之物!尋常鬼物,別說靠近了,就是聞到味兒都要魂飛魄散!就算是鬼王、鬼皇,本皇一滴血就能將其洞穿、滅殺得干干凈凈!”
它咧開大嘴,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表情:“但是!那個鬼道士……他竟然完全不懼我的血液!就那么穿過去了,一點事都沒有!本皇這一路,什么法寶都試過了,布置了七八個能域殺陣,連根毛都傷不到他!就差……就差把壓箱底的帝兵祭出來試試了!”
葉塵聞言,終于收起了臉上的戲謔,咂了咂舌。這確實太詭異了!黑狗血,尤其是大黑狗這種尨皇之血,絕對是世間頂級的辟邪圣物!連這都不怕,那東西絕對非同小可!
“難道……那道士不是鬼?”葉塵皺眉問道。
“誰知道那是個什么玩意兒?!看著跟鬼一樣,但就是滅不掉,甩不掉!跟了我一路了!怎么都擺脫不了!”大黑狗用爪子瘋狂地撓著地面,顯得煩躁而又崩潰,“嘴里就一直念叨那句‘要吃狗肉’……本皇都快被它逼瘋了!”
葉塵也是無語,搜腸刮肚,也想不出那究竟是個什么存在。不過這倒也正常,宇宙浩瀚,諸天萬界,未知神秘的事物太多了。一個普通人終其一生,所能認知的世界恐怕不足萬一。他雖是天賦異稟的修士,但在這條光怪陸離的歸墟天路上,遇到無法理解的東西,也并不奇怪。
“啊——!!”
就在這時,大黑狗毫無征兆地發(fā)出一聲凄厲至極的慘叫,整個狗如同被踩了尾巴一樣猛地蹦起來,表情扭曲,充滿了極致的驚恐!它抬起一只顫抖的爪子,指向自己的頭頂上方,聲音尖利得變了調(diào):
“來……來了!他來了!他又來了!!”
在它那充滿恐懼的視線中,一個身影悄然浮現(xiàn)。
那是一個身穿破舊、沾滿污穢道袍的老人,頭發(fā)灰白,披散下來,遮住了大半張臉。然而,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他的胸口,赫然插著一柄樣式古樸、銹跡斑斑的古劍!劍身幾乎完全沒入他的身體,只有劍柄露在外面。
他就那樣一動不動地、詭異地“矗立”在大黑狗的頭頂上方虛空之中,仿佛沒有重量。一雙枯瘦、布滿皺紋的手,正顫巍巍地、一遍又一遍地撫摸著插在自己胸口的那柄古劍。
他的眼神空洞無比,沒有絲毫神采,仿佛兩個深不見底的黑色窟窿。干裂的嘴唇微微開合,含糊不清地喃喃著莫名的話語,那聲音仿佛直接響在大黑狗的靈魂深處……
葉塵聞言,立刻凝神朝著大黑狗的頭頂望去,同時強大的神識如同無形的波紋般掃過那片區(qū)域——然而,那里空蕩蕩的,除了清冷的月光和流動的夜風,什么都沒有!他的神識也沒有捕捉到任何異常的能量波動或靈魂體存在。
這讓他不由得皺起了眉頭,甚至開始懷疑,是不是這死狗為了逃避“不講義氣”的指責,在這里自導自演,裝神弄鬼?
而在大黑狗那充滿恐懼的視野里,景象卻截然不同。
那胸口插著古劍的鬼道士,仿佛完全沒有聽到大黑狗的哀嚎,他用一種充滿歲月滄桑、如同從萬古前傳來的飄渺聲音,一邊撫摸著胸口的劍柄,一邊如同吟游詩人般低聲唱喝起來:
“劫難啊……你葬掉了太多……有無上輝煌,有不朽傳承……都已不復存在了……我雖身毀,形神俱滅……但一點英靈不散,執(zhí)念難消……依然在……尋找著……尋找著……”
他的眼神復雜到了極點,仿佛承載了萬古的悲涼與無盡的迷茫。更令人頭皮發(fā)麻的是,他胸口那古劍插入之處,正有粘稠的、仿佛蘊含著不祥的黑色血液,一滴、一滴地滲出來,緩緩滴落,卻又在觸及大黑狗皮毛前詭異地消失不見。
“鬼道爺!鬼祖宗!我叫您爺爺了!求求您了,別再跟著我了行不行?!”大黑狗幾乎要精神崩潰了,也顧不得什么尨皇的尊嚴,跪在地上拼命地磕頭,帶著哭腔哀求道:“我……我那天真是無心冒犯啊!不知道那是您老人家的地盤!您大人有大量,趕緊回您的道觀清修吧!我錯了,我真的知錯了,放過我吧……”
那鬼道士似乎被它的動作驚動,木然地低下頭,空洞的眼神“看”向磕頭如搗蒜的大黑狗,臉上露出更加迷茫的神色,喃喃道:“吃……吃狗肉……狗肉……香……”
“啊噗——!”大黑狗聽到這話,差點真的氣得一口老血噴出來。這老道士,也不知道是死是活,神志似乎渾渾噩噩,連自己是誰都快忘了,卻偏偏對“吃狗肉”這件事念念不忘!它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霉,碰上這么個執(zhí)著的“食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