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塵的目光落在顏凝兒身上，眼中自然而然地流露出寵溺與欣慰。

他習慣性地伸出手，帶著幾分親昵，輕輕揉了揉她光潔飽滿的額頭，語氣帶著贊賞的驚喜：“讓我看看……我們的凝兒，真是長大了！竟然已經修煉到了靈洞境？了不起！”

他清晰地記得，初遇時這個小丫頭還只是修為末流的小丫頭，天賦在姐妹中最為平凡。

如今竟能突破至此，這份毅力與堅持，讓葉塵心中也頗感欣慰與驕傲。

“其實……這都要謝謝清夢姐姐和月璃姐姐，”顏凝兒依偎在葉塵身邊，聲音輕柔卻帶著感激，“她們總是把最好的修煉資源讓給我，而且……這一路上，我們也遇到了一些難得的機緣。”

葉塵的目光隨著顏凝兒的話語，轉向了那位一直靜立在一旁的顏月璃。

這位曾經驕縱任性、言辭尖刻的顏家大小姐，此刻卻顯得有些不同。

她的修煉天賦在姐妹中本就出眾，葉塵能清晰地感知到，她體內氣息涌動，距離突破至化靈境，已然不遠了。

只是，那雙曾經盛滿挑剔與不屑的眸子，如今卻復雜地交織著難言的情愫與一絲不易察覺的羞怯。

“葉塵……”

顏月璃終于開口，聲音不如顏凝兒那般清脆，帶著一種刻意維持的平靜。

她抬起頭，鼓起勇氣迎向葉塵的目光。

那張精致的鵝蛋臉上，兩抹紅霞如同初綻的桃花，自雪白的肌膚深處暈染開來，襯得她容光煥發，嬌艷不可方物。

“我們這次來飛仙城，本就是……來投奔你的。真好……真的太好了……就在我們最絕望、以為必死無疑的時候，你來了……”

她的聲音越來越低，最后幾個字幾乎融入了呼吸，卻清晰地傳遞出劫后逢生的巨大慶幸和一種難以言喻的依賴。

“嗯，顏晨大致跟我說了你們路上的遭遇，”葉塵點了點頭，語氣溫和中帶著一絲沉凝，“這一路，辛苦你們了，吃了不少苦頭。”

“葉塵！”

顏月璃像是被這句話觸動了心弦，猛地又喚了一聲。她貝齒輕咬下唇，仿佛下定了某種決心，終于將那句盤旋心頭許久的話說了出來：“以前……以前的事……對不起……”

她微微低下頭，纖長的睫毛如同蝶翼般輕顫，遮掩著眸中翻涌的濃烈愧疚。

往事如潮水般涌上心頭。那時她對重傷昏迷的葉塵是何等的嫌惡與刻薄？冷言冷語，百般刁難，甚至……如果不是顏凝兒死死攔著，她幾乎就要將這個“累贅”從疾馳的馬車上扔下去！這個念頭，如同淬毒的荊棘，在她心中纏繞許久，每每想起，都刺得她鮮血淋漓，悔恨難當。這早已成了她心中一道無法愈合的傷痕，一個永遠也過不去的坎。

而這份遲來的悔恨，更因另一種洶涌而至的情感而變得無比苦澀和復雜。

不知從何時起——或許是在聽聞他于大孤域力挽狂瀾、聲名鵲起之時；

或許是在他一次次創造奇跡、光芒萬丈的消息傳來之時——她竟不可救藥地愛上了這個她曾經百般鄙夷的男人。

起初她以為是錯覺，是虛榮心作祟，但那份悸動卻如野火燎原，無法抑制。

每一次午夜夢回，闖入她夢境的，都是他張揚不羈的英姿，是他自信飛揚、俊朗非凡的臉龐……甚至在最私密、最羞人的春夢里，那個與她纏綿繾綣的身影，也分明是他的輪廓！

就在剛才那場驚心動魄的婚宴上，當死亡陰影籠罩的瞬間，她腦海中唯一浮現的，依然是他的樣子……

這一切，似乎又并非無跡可尋。自幼時起，顏月璃心中便深埋著一個執念：她此生定要嫁一個頂天立地的大英雄！

他需得氣吞山河，無所畏懼，英雄氣概冠絕當世，驚才絕艷，光芒萬丈……而眼前這個立于天路之巔的男人，不正完美契合了她心中描繪了千百遍的幻影嗎？

“前塵往事，早如云煙散盡了，哈哈……”葉塵唇角微揚，隨意地擺了擺手，語氣里透著一種歷經世事的疏朗豁達。

這漫不經心的態度，卻像投入顏月璃心湖的兩顆石子，激蕩起截然不同的漣漪。一股隱秘的甜意悄然滋生——他未曾記得那些可能不愉快的過往，這讓她松了口氣。

可緊隨其后的，卻是更深的失落，沉甸甸地墜在心尖：難道在他的記憶里，連一絲關于她的痕跡都不曾留下嗎？

少女的心思，便是這般矛盾又纖細，在希冀與怯懦間反復搖曳，連她自己都難以捉摸。

一旁靜默的顏清夢，眸光流轉間，早已將妹妹這瞬息萬變、欲說還休的情態盡收眼底。

作為長姐，她對顏月璃那點懵懂又熾熱的心事洞若觀火。

然而，心底那聲無聲的嘆息卻更重了。葉塵……他所在的高度，周身縈繞的謎團與深不可測的實力，與她們姐妹所處的世界，隔著難以逾越的天塹。

顏月璃若執意靠近，只怕是……顏清夢眼簾微垂，壓下那份憂慮——飛蛾撲向耀眼的燭火，結局往往只剩灰燼與悲涼。

只是眼下，確非深究這些兒女情長之時。顏清夢收斂心神，朱唇微啟，聲音清越地打破了短暫的沉寂：“葉塵，不知……你是如何遇到顏晨的？”她巧妙地引開了話題，將焦點轉向正事。

葉塵點頭，便將此前遭遇顏晨的經過娓娓道來。

他話音剛落，一直緊挨著顏月璃的顏凝兒早已按捺不住，小臉氣得鼓鼓的，聲音都拔高了幾分：“葉塵大哥！您可不知道那顏仁有多卑鄙！他竟敢拿著清夢姐視若珍寶的周天儀，拿去諂媚那什么屠巫圣子！還把我和月璃姐、顏晨哥都抓起來，關在那陰森的屠巫城整整一個月！”提及那段屈辱囚禁的日子，顏凝兒眼中怒火更熾。

“周天儀？”葉塵眸中精光一閃，立刻轉向顏清夢，語氣中帶著探究的興致：“大小姐，恕我冒昧，你那件周天儀……不知是如何得來的？”

顏清夢心思何等通透。周天儀本就非比尋常，她深知其蘊藏玄機，此刻葉塵又流露出如此濃厚的興趣，此物對他必然意義重大。

她并無半分藏私之意，當下便坦誠相告：“是在一處機緣巧合下，于一片荒山深處的古遺跡中所得。”

她稍作停頓，整理思緒，隨即將自己如何發現、又如何最終得到周天儀的詳細經過，清晰細致地向葉塵講述了一遍。

“你是說……”葉塵聽完，眉峰微挑，臉上掠過一絲罕見的訝異，追問道：“那周天儀并非你主動收取，而是……自行飛入你懷中的？”

顏清夢迎著他探尋的目光，肯定地點了點頭，聲音雖輕卻無比確定：“正是如此。它……仿佛有靈，自行擇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