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粗著嗓子開了口：“咋樣，鄉(xiāng)親們，想學打虎是吧？”
“來吧，明天我跟打虎隊親自帶你們上山。不過丑話說在前頭，你們得給我簽個保證書，是生是死我可不管！”
他頓了頓，眼睛掃過底下的人群，聲音更沉了。
“我這胳膊就是那畜生一口咬掉的，當時血淌了一地，我硬是拿柴刀捅穿了它喉嚨才撿回一條命。”
“你們呢？有幾個敢跟我賭這把？”
這話砸下來，底下的人頓時啞了火。
剛才還嚷嚷著要學本事的那幾個，眼神都開始躲閃，有的低頭摳手，有的假裝看天。
連李癩子都縮了縮脖子，不敢再吱聲。
可李大狗不服氣，他梗著脖子往前邁了一步，硬擠出一句。
“楊光，你少拿這嚇唬人！不就是缺了條胳膊嗎，誰還沒點傷啊？”
“你跟李東生合伙弄這展覽會，還不是想大家不去，你們獨吞好處？”
楊光一聽這話，眼珠子都紅了。
他猛地一拍臺子，震得那張虎皮都抖了抖。
“獨吞好處？你他娘的眼瞎還是腦子進水了？我這條胳膊是白丟的？”
“東生前幾天被虎爪子撓得血肉模糊，躺了三天三夜才爬起來，你當那是鬧著玩兒的？”
他喘了口粗氣，轉(zhuǎn)頭看向李東生，聲音低下去。
“東生，咱不跟這幫傻子廢話了，他們愛咋咋地吧。”
李東生沒吭聲，手攥著拳頭，指節(jié)都泛白了。
他是覺的有點對不起楊光，明明楊光都把自己傷疤亮出來了，這群人卻只有利益。
而這時打虎隊的幾個隊員剛趕到，風塵仆仆地擠進人群，一看楊光站在臺上自揭傷疤，臉色都不太好看。
老胡皺著眉，低聲罵了句：“這犢子，又拿自己開涮。”
另一個隊員小趙也沉著臉，嘀咕道：“光哥這是真急了，平時他可不愛提這茬兒。”
他們幾個站在臺子邊上，眼神復雜地看著楊光，又瞅了瞅李東生，氣氛一時沉得讓人喘不過氣。
李東生終于忍不住了，他猛地一腳踹在臺子邊上，木頭咔嚓一聲裂了條縫。
他咬牙切齒地擠出一句：“行啊，以后我們什么都不管了，就你劉大狗一個人能打虎保護大家成不？”
這話一出，李大狗臉色刷地白了，嘴硬歸嘴硬，真讓他一個人，他腿肚子都開始打哆嗦。
劉大狗一聽這話，頓時跟個啞巴似的，嘴唇哆嗦了兩下，硬是沒憋出一句囫圇話來。
他那張臉白得跟剛刷了石灰似的，像是在找個地縫鉆進去。
周圍的人群里卻有人憋不住了，低低的笑聲從四面八方傳出來，刺得劉大狗臉上一陣紅一陣白。
“好了，好了！”
老周第一個跳出來打圓場，他那張滿是油污的臉擠出一堆褶子。
“今天咱們不是來開展覽會的嗎？咋還吵起來了？都消消氣兒，天也不早了。”
他一邊說一邊沖著人群揮手，嗓門兒也大。
“散了吧，散了吧，明天正式開始，大家伙兒先回去歇著，天黑了，別在這兒瞎嚷嚷了。”
李東生沒搭腔，掃了一眼周圍，展覽會場里已經(jīng)擺好了幾樣硬家伙。
疤面虎王的標本齜著牙，瞪著倆空洞洞的眼窩子。
旁邊還擱著個硫磺炸藥模型，做得跟真的一樣，連引線都捏得一絲不茍。
那把帶血的柴刀斜靠在臺子上，刀刃上干涸的血跡黑乎乎的，看著就讓人心里發(fā)毛。
人群里有人小聲嘀咕：“這玩意兒……真殺了虎啊？”
還有個膽大的，伸長脖子想湊近瞧瞧，卻被老胡一眼瞪回去，嚇得趕緊縮了回去。
李東生深吸一口氣，他猛地一揮手，聲音硬邦邦的。
“行了，都散了吧！明天想來的就來，不來的拉倒！”
說完，他轉(zhuǎn)頭看了眼楊光，那家伙還站在臺上，斷臂露在外面，風一吹，袖子晃晃悠悠的。
底下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到底沒人敢再吭聲。
等到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打虎隊的幾個隊員才圍了過來。
老胡第一個開口，嗓門壓得低低的。
“東生，這樣不行，太亂了，明天要是再有個鬧事的不能又趕走大家吧，那這場地咱們還不如不弄呢。”
楊光冷哼一聲，跳下臺子，單手拎起那把帶血柴刀，隨手往地上一插，刀尖扎進土里，顫了兩顫。
“亂就亂吧，誰愛來誰來，老子還不樂意帶呢。”
他瞥了李東生一眼，“你說呢，東生？”
李東生瞇著眼，盯著楊光插在地上的那把柴刀，沒急著回話，喉嚨里滾出一聲低低的“嗯”，像是憋著口氣還沒吐出來。
周圍幾個打虎隊的隊員都盯著他，老胡搓了搓手，臉上那堆褶子擠得更深了。
小趙則低頭踢了踢腳邊的土疙瘩，氣氛沉得跟塊鉛似的。
“亂？”
李東生終于開了口，“他們不亂，我還嫌沒意思呢。”
他頓了頓，嘴角扯出一抹笑，帶著點嘲諷，“明天咱們換個玩法。”
楊光聽了這話，咧嘴笑了一聲，“東生這話我愛聽。”
他單手拍了拍李東生的肩膀，力道不輕，震得李東生肩膀一晃。
“不過你快跟我們說說什么玩法？”
李東生沒搭腔，眼神掃過場地，最后落在那把柴刀上。
他忽然蹲下身，伸手拔起刀，掂了掂分量，刀鋒在手里轉(zhuǎn)了個圈，帶起一陣冷風。
他冷笑一聲，“我的意思是，到時候讓他們知道，這刀不是擺著看的。”
這話一出，幾個隊員都愣了愣，小趙忍不住嘀咕：“東生哥，你這是要干啥？真拿刀砍人啊？”
他聲音小得跟蚊子哼哼似的，顯然有點怵。
“砍人？”
李東生斜了他一眼，站起身，刀尖往地上一戳，“我砍他們干啥，我不得去坐牢啊。”
他說到這里語氣一沉，“不過明天得立個規(guī)矩，不然這展覽會真成菜市場了。”
楊光一聽這話，眼睛一亮，單手叉腰，“立規(guī)矩？咋立？說來聽聽。”
李東生瞥了他一眼，慢悠悠道：“別急。”
他轉(zhuǎn)頭看向老胡，“明天我準備讓秋生在門口給我收門票錢，五分錢一張，意思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