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姐,你不用,謝我。從小到大,只有你,和你家里人才對我,那么,那么好。我,我站出來,只是,只是略微表達一下,我對,對你家的謝意。”
孟浩努力地扯動了一下嘴角,聲音虛弱地對七妹輕聲說道。
七妹微微一愣,隨即就聳然動容。
她和她的家人真的對孟浩很好嗎?
不過就是她初見孟浩時見孟浩輕度感染風寒而多給了孟浩一顆蜜丸。隨后第二天孟浩來她家吃了一碗糖水野雞蛋。
一個月時間里孟浩又去了她家兩三次。她和她的家人對孟浩的態度都很親切隨和。
或許這些的確能算得上是‘好’吧?
但是這些不都是陳家人對關系正常的外人的基本操作嗎?
陳家對許多村民,特別是對七八個以剛子、大柱為首的愿意‘緊密團結’在陳國泰周圍的年輕村民的家庭其實更加好得多。
而孟浩僅僅只是受到了陳家人的正常對待,就如此感恩戴德,從而愿意在陳家九妹最為危險的關頭出自本能第挺身而出,用自己的瘦弱身體為九妹抵擋沉重打擊!
“你......你放心吧。以后我們陳家會真正對你好。”七妹有些百感交集地輕輕拍了一下孟浩的肩膀,語氣堅定地輕聲說道。
“劉隊長,能麻煩你幫忙把孟浩同志扶回他的宿舍,讓他先休息一下嗎?”
七妹接著又看向劉紅兵說道。
“好的好的。”
劉紅兵趕緊走過來扶起孟浩。
他正好借這個機會暫時脫離尷尬現場。
“我來把雪地上這攤血跡清除了。擺在這里怪瘆人的。”
連成左右看了看,轉身去拿掃把。
“連成同志,不用麻煩了。就讓這攤血跡擺在這里吧。”
七妹心里一動,抬手阻止連成。
“呃,為什么?”連成有點奇怪地問道。
“這是這位所謂的縣里革委會干部重傷下鄉知青的最有力證據。這位干部很明顯對當前知青下鄉的國策強烈不滿,以至于瘋狂迫害下鄉知青。這個官司哪怕鬧到縣革委會,我也會據理力爭。”
七妹冷冷地看了一眼已經能夠半坐起來的張四虎,語氣冷漠地大聲說道。
‘啊’
現場所有人頓時神色一變。
陳家七妹因勢利導地給張四虎‘戴上’的這頂‘帽子’是不是太大了一點?
“臭婊......陳國梅,你給老子說清楚,老子哪里對‘知青下鄉’的國策強烈不滿了?”
正在用極度仇恨眼光瞪著七妹的張四虎差點被七妹說的話驚得魂飛魄散,立即大聲叫嚷起來。
張四虎這兩年多來的唯一工作就是依仗著大勢,利用各種語言陷阱起頭,瘋狂的摧殘被他盯上的諸多目標對象。
他實在是太明白七妹剛說出來的這些話的威力會大到什么程度了。
事先他想得很清楚,他今天即使不能借著‘親事’的由頭將七妹算計成功,鬧到公堂之上也是‘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
有著革委會干部的身份為依靠,他由此獲罪的可能性基本上不存在。
但一旦他‘反對國策’的事情被坐實,那么就算非常賞識他的上司岳兆聯親自出面,怕也不容易保住他。
畢竟岳兆聯也僅僅只是縣革委會下屬的一個部門領導而已。
“你不反對國策,難道雪地上這團鮮血是下鄉知青自己平白無故就吐了出來?現在我不想與你多說什么。等公社的公安員來了,你再好好地與他解釋。順便你還要想好去了公安局你要怎么說。”
七妹鄙夷地看了張四虎一眼,不咸不淡地說了一段,轉身走向九妹那邊。
“陳國梅,你休得胡扯。今天我只是來談論與你的親事。這是你奶奶親口同意了的......而且你也毆打了我整整兩次。我可是革委會干部......”
張四虎心里大恐,急忙朝著七妹的背影大聲喊道。
“你還是先想好怎么解釋你殘害下鄉知青的罪行,再扯其它的。”
七妹腳步不停,頭也不回地擺了擺手。
七妹非常清楚,如果只扯什么‘親事’不‘親事’,的確容易讓張四虎蒙混過關。
而且她也真的打了張四虎,很容易陷入被動。
但如果放開王惜萍的亂入,只緊咬住張四虎‘殘害下鄉知青’一事,在人證物證俱在的情況下,張四虎根本無法推脫,很大概率上就再沒有機會反咬到陳家身上。
“孟浩弟弟,這次你對我陳家的幫助太大了。不但保護了九妹的安全,還給我方提供了反制張四虎的有力‘武器’。你的付出絕對不會白費......”
七妹一邊快步走向九妹,一邊在心里默默地感謝著孟浩。
當然七妹之所以會有這些上述近乎‘息事寧人’的想法,是因為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親大哥陳國泰擁有著可以隨時隨地逆天翻盤的神奇外掛。
真把陳國泰逼急了,陳國泰可就不會再顧忌顧科長那邊的懷疑和監控。
到時候各種‘離奇消失’的靈異事件絕對就會頻繁上演,從根源上消除麻煩。
反正也只是懷疑和監控而已,絕對抓不到陳國泰出動的任何蛛絲馬跡。
“我特么的......事情怎么會變成這樣子......”
張四虎的神色一下子變得又是惶恐又是茫然。
被社員們牢牢抱住的張家三虎和岳振明這時候也停止了掙扎,呆呆地看著七妹的背影。
他們都不明白事情怎么突然就從張四虎無理取鬧演變成了他‘殘害下鄉知青’?
而圍觀的社員此時已經達到了十幾個之多。
社員們都頻頻地向后面張望,等待著民兵和隊干部到來。
九妹身邊,察覺到七妹到來的楚秀云連忙給七妹讓出位置。
“九妹,你身上有沒有哪里受傷?”
七妹在已經站起來的九妹身邊蹲下,神情緊張地問道。
“七姐,我沒有受傷。那個壞人打傷了孟浩哥哥,你快叫生產隊的民兵把他給抓起來,送到公安局去接受人民群眾的審判!”
九妹指了指尚坐在雪地上的張四虎,表情極其憤怒地說道。
雖然剛剛從危險邊緣走了一遭,九妹臉上卻沒有絲毫懼怕神色。
七妹見九妹神完氣足,的確像沒事的樣子,心里頓時一松。
接著她心里又暗暗苦笑了一下。
生長在這個特殊年代里,年齡才八九歲的九妹身上的時代烙印也未免太深了一些,張口閉口就是‘斗爭’‘審判’之類充滿攻擊性的字眼。
幸好九妹的本性還是足夠善良,從來都沒有主動整人害人的心思。
要不然陳國泰和七妹可是要大感頭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