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陵好奇地在人群邊緣找到一個中年女人，問道：“小姐，他們游行抗議的什么啊？”

女人正頗有興致地看熱鬧，被郭陵這么一打斷，正準備埋怨兩句，可一看見郭陵的臉，立刻變換了態度，整張臉都笑了起來，聲音也溫柔無比：“唉喲......你不曉得好好看看標語呀？他們在抗議被當成試驗品。”

一邊說著，一邊還不住地上下打量著郭陵，一副隨時要撲上來的樣子。

郭陵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不自覺地往后退了半步，但還是耐著性子問道：“看了，但是沒怎么看懂。什么氫族氦族，又是什么試驗品啊？”

他記得興奮劑和鎮靜劑的具身試驗這件事情是氫族和氦族希望格外保密的，否則侯暢也不至于躲在那個樹洞里逃避追捕，但怎么到了這里，反而可以如此大規模地宣揚了呢？短短這么幾天，到底發生了什么？如果這事已經解密，是不是意味著侯暢不用再躲躲藏藏，可以重返陽光之下生活？

該死，他怎么又去關心侯暢了......這不應該是謝存的事兒嗎？

女人已經將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郭陵身上，眼神恨不得要把他給吞下去。她為了給郭陵留個好印象，還是盡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沒那么激動：“這個帥哥，你肯定不是我們厚坤市的本地人吧？這可是這兩天的一件大事。氫族和氦族是宇宙里的兩個族群，就跟我們碳族一樣，只不過，我們與他們的區別在于，我們有肉體形態，而他們只有數字形態。但是，他們有兩樣獨步宇宙的拳頭產品，興奮劑和鎮靜劑，一直在數字形態的宇宙族群當中很受歡迎。現在他們想把這兩款產品推廣到更廣闊的宇宙，尤其是像我們一樣，擁有肉體形態的族群......”

說到這里，女人毫不掩飾自己的花癡：“肉體形態多好啊，肉體的碰撞才是宇宙中最極致的體驗，你說是不是啊，帥哥？”

郭陵倒吸一口涼氣，再次退了半步：“額......所以，他們在推廣到這里之前，想先做做試驗，看看這兩樣東西對肉體形態的族群效果如何？”

“你真聰明......”女人猝不及防地伸手在郭陵的左胸上摸了一把：“肌肉也挺結實的嘛......”

郭陵這下終于堅持不住，只能落荒而逃。

這個地方的人，實在是有點過于生猛。

跑了好一陣，回頭確認自己已經脫離了女人的視野，郭陵這才在路邊又找了一個小伙子，搞清楚了事情的剩余一半真相。

的確，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氫族和氦族突然決定昭告天下，他們打算針對興奮劑和鎮靜劑向具身形態族群的推廣開展試驗，來驗證這兩樣東西對于具身形態的族群一樣有效，并且沒有什么副作用。因此，他們提出與碳族合作，招募大量的志愿者來參與試驗。

碳族族長碳冠二話不說，便答應了他們，并且馬上開始往下攤派，所以碳族人不干了：憑什么讓我們去充當小白鼠？

游行抗議便應運而起。

雖然弄清了真相，郭陵卻依然沒有想通這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的原因是什么。

他走離了人群聚集區，低頭不住地思索著。

突然，前方傳來一個急切的聲音：“讓一讓......”

還沒等他抬頭，只覺得身體被狠狠地撞了一下。他往后打了好幾個踉蹌，雖然沒有跌倒，卻也被撞得夠嗆。

他肚子里的火騰空而起，握緊拳頭正準備看清楚，到底是誰撞了自己，卻見那個身影已經從自己身側飛奔而去。

只不過那人還是扭過頭來沖著他說了一聲”抱歉”！

然后又加速沖出去。

在這一瞬間，郭陵才發現，這是一個年輕的男人，長相頗為帥氣，似乎跟他自己一樣，不是厚坤市的人。

猶豫之間，他并沒有追上去，只是看著他的遠去的背影發呆。

而這個時候，從他身后又傳來雜亂的腳步聲，好幾個面目可憎的人跑了過來，將他圍住：“你還想跑.......”

其中一個獨眼龍獰聲笑道。

“頭兒，這人不是他！”獨眼龍身旁的瘦高個仔細打量郭陵之后，驚呼道。

“媽了個巴子！”獨眼龍也看出來了，郭陵并非他們要找的人，“繼續往前追！”

幾人沒再理會郭陵，再次沿著之前的方向跑去。

郭陵搖了搖頭：“這幾個肯定都是本地人，一個個歪瓜裂棗的......”

他突然對這個厚坤市產生了更加濃厚的興趣：到底為何一個科技發展水平如此高的地方，人們會那樣的難看。

幾天的閑適生活之后，郭陵剛剛讓自己擺脫在昆侖市那種失而復得，然后瞬間又得而復失的跌宕感，便又感到事態的發展撲面而來，讓他根本沒有喘息的機會。

因為天邊黑壓壓地出現了一大群東西，將整個天幕都要遮蔽住一角。乍一看，他還以為是飛鳥群，但耳邊卻傳來微微的轟鳴聲。

這轟鳴聲他很熟悉。當時，在“歸一”游戲的最后階段，皮爾斯和葡月們從地下工廠里造出來的重型裝甲車似乎也會發出類似的聲音。

但與重型裝甲車不同的是，這群東西發出的聲音似乎沒有那么粗獷和豪放，而是有些尖澀。

所以，這些東西壓根不是自然的鳥類，而是人造物品。它們又能夠在天上飛行，毫無疑問，它們是飛機！郭陵開始在腦海中回憶自己曾經看過關于飛機的介紹和影像。

顯然，它們并不是那種固定翼的大飛機，而是通過很多分布式旋翼提供動力的小型飛機，而且從每一架的體積來判斷，大概率并沒有駕駛員駕駛。

很快，它們便飛到了厚坤市中心道的上空，轟鳴聲變得清晰，雖然整體音量并不算高，卻綿密得如同一道無形的密不透風的網，徑直往地面罩了下來，讓人們開始泛起的恐慌在其中不斷地沖撞，回響。

郭陵仰頭看去，過了半晌，都忘卻挪動腳步。他曾經經歷過在無名市那絕望的時刻，而現在看起來，遮天蔽日的飛機群讓他更加不知所措。關鍵是，他不知道它們出現的目的是什么，又會帶來怎樣的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