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當她再次恢復知覺時,范婷卻感到自己似乎沒有發生任何變化。她依然可以肆無忌憚地嘲笑和謾罵王八族,同時,依然可以感受到自己正在這么做。
“如果我被王八族附身了,應該不可能產生這樣的念頭了吧......”
正疑惑間,她便聽見一段處于播發狀態的信息:“氫族的伙伴們,我是你們的老朋友,來自太白星無名市拼圖小隊的鐘晨暮,剛才,我成功地消滅了試圖附身我和同伴兩人的宇宙流氓,我不確定它們是不是目前位于氫族疆域當中的全部敵人——大概率不是,但是,至少在太白星深谷元素節點及附近的區域,我們暫時安全了。從穩扎穩打的角度考慮,我建議你們立刻感受到我的存在,并且在我剛才所提及的區域周圍建立安防機制,以確保這塊區域是絕對安全的,這樣一來,你們可以將你們的體系進行對應的設置,讓彼此的交流盡可能發生在這塊區域之內,最大限度地避免被宇宙流氓傳染或者附身......”
范婷聽得十分激動,等鐘晨暮播發完這段信息,才迫不及待地給了他一條信息:“原來你果然留有后手!剛才真是嚇死我了!我還以為我要變成傀儡了,還是看不見摸不著的傀儡!”
“嘿嘿,抱歉啊,范姐,讓你受驚了。”
其實,從一開始他向范婷說出那一整套計劃的時候開始,鐘晨暮就知道,如果王八族在監控他們,就多半會將他們的計劃全部掌握,包括引蛇出洞的罵陣,以及烽火臺機制。但是,這偏偏就是鐘晨暮的目的,就是要讓王八族找到這一整套計劃當中的唯一一個漏洞,那便是:如果將兩人同時傳染,烽火臺機制便不會被觸發。
而他要做的,就是請君入甕。
因為在“歸一”游戲的最后,鐘晨暮已經發現了自己系統的一個特殊能力,那便是通過重置來消除王八族的影響,不但可以施加在自己身上,還能幫助其他人。
盡管只施展過那一次,但鐘晨暮也找不到別的方法了,只能在太白星再度鋌而走險。
現在看來,他賭對了。
當王八族自認為將兩人同時附身可以攻破他大聲說出來的那個“完美”計劃時,未曾想到他還留有后手,將自己和范婷作為雙重誘餌,把它們吸引過來,然后一舉重置清除。
沒過多久,鐘晨暮的這個播發信息起到了效果。
因為,他接收到了一個遙遠卻又無比熟悉的聲音,來自他們一直在尋找的氫辰。
“能夠聯系上你們簡直太好了......我是氫辰。我其實一直在這片區域,但是無奈已經被宇宙流氓附身,之前你們無數次呼叫我,我都收到了,只不過附身于我的宇宙流氓讓我無法回應,而它們試圖給你們傳遞假情報的努力也被我僅存的力量所抑制,所以,在你們的感受之下,我一直保持沉默,仿佛永久消失了一般。而按照權限,氫憶族長肯定是知道我在這兒的,但是估計是為了保險起見,他沒有主動聯系我。”
“太好啦!至少我們收留了一個監察者!”鐘晨暮十分高興。
他其實對于氫憶這種過于保守的策略頗有微詞:哪能一點風險都不冒呢?光讓自己的族人犧牲嗎?
但眼下正是高興的時候,他也沒有必要去跟氫辰爭論她族長的對與錯。
“嗯,我也等不及了,我現在就需要向族長匯報。”氫辰說。
“可是,之前你不是說體系發生了擾動,你無法聯系上他嗎?”鐘晨暮問道。
“我剛才感受了一下,這種擾動又發生了變動——不要誤會,這不一定是一件好事,因為變動之后又出現了新的情況......但是,先不管它們,至少似乎我們檢查者與族長的交流機制重新恢復正常了。從這一個點上來看,倒是值得慶祝和立刻利用的。”
“好,我們等你消息!”
沒過多久,鐘晨暮便接到了氫辰的進一步消息:“族長大人在高安防等級保護的領域之內,無法觸達,氫冉告訴我,說他正在接見氦族的客人——對了,氫冉是他的下屬,負責他的對外事務管理。”
“嗯......”鐘晨暮立刻將這件事與剛才自己與那個出現在太白星深谷元素節點的陌生人聯系到了一起。
看來,那個被自己誤以為是王八族的人是氦族的客人,而且級別還不低,難怪一聽到“宇宙流氓”,就謹慎得很。不過,這樣是否也說明,就連氦族都意識到了它們重出江湖?
這意味著什么呢?要么,是氫憶為了保守起見,提前召集氦族人過來進行示警,讓他們嚴陣以待,要么,就是更糟糕的情況,王八族甚至已經入侵氦族了!
想到這里,鐘晨暮問氫辰:“你們監察者能否對氦族的體系進行監察?”
“當然不行。雖然我們都是虛擬形態的族群,但是體系是不同的。在他們的體系當中,不存在‘監察者’這個角色,他們的族長氦甲要更加集權一些,所以,上一次宇宙流氓入侵的時候,我們的氫憶族長得到了氦甲族長的很大支持。很多時候,我們氫族會嘲笑氦族的體系過于簡單,認為他們懶得動腦筋,但不得不說,有些時候,簡單的體系比設計精巧而復雜的體系要更加健壯。”
“那可不可以這樣理解,正因為氦族的體系更加簡單而健壯,使得只要氦甲族長不犯錯誤,王八族入侵氦族的難度反而更大?”
“是的,但反過來說,一旦氦甲族長稍微放松一點,導致氦族有人被附身,他們用來預警和防范宇宙流氓蔓延與傳染的手段就很少,反而更容易被團滅......當年,鋰族被宇宙流氓顛覆的時候,就有點類似氦族的情形。”
鐘晨暮和氫辰兩人一來一回地交流著,一人用“宇宙流氓”,另一人則用“王八族”,卻完全不妨礙彼此之間互相理解。
范婷在一旁認真聽著,她發現,自己似乎已經很長時間沒有見識如此放開地交流了。
“稍微站穩一點腳跟的感覺,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