氫辰看了看眼前四人，開始緩緩說道：“你們之前跟氫族打過不少交道了，想必對我們也有一定了解。氫憶是我們的族長，也是當初將你們從宇宙當中復現出來，實現具身重生的人，這個你們都知道。如果用你們的頭銜來定義，氫敖是我們的‘元帥’，也就是負責所有與軍事和武力相關領域的最高責任人，但是，他所負責的領域遠超這些，還包括各種對外貿易和打交道，氫念就是他麾下的重要人物......”

她快速地介紹了氫族的背景知識，大多數都是會議室里的人所知，但是，這一切第一次由一個氫族人自己系統地說出來，還是很有啟發。

“所以，氫敖算是你們的軍委主席、外交部長和商務部長？一人身兼多職，他顧得過來嗎？”鐘晨暮忍不住問道。

氫辰一笑：“這就涉及我們的運轉機制了。因為我們沒有具身的存在，純粹是虛擬形態，所以，我們的世界是依靠秩序、規律和權限運轉的，所謂秩序，就是我剛才所說的這樣的職權分工，所謂規律，就是他們之間的相互關系，而權限，則定義了每一個人所能調動和接觸到的資源范圍與處理能力。所以，每一個人，哪怕是氫憶族長自己，在這樣一個大的系統當中，都只是各司其職罷了，而且，承擔一個職位，和承擔幾個職位，并沒有本質區別，因為所有的行事規律都已經定義好了。”

“那為何我們在跟你們打交道的時候，感受到你們的等級也很森嚴呢？”

“那是你們自己內心意識和認知的投射，別忘了，我們是沒有具身形態的。”氫辰解釋道。

“好吧，那如果你們這套體系出現意外情況呢？”鐘晨暮追問。

“沒有意外情況，所有的情況全部被規律囊括。”

“那誰來保證秩序、規律和權限的正常運轉呢？”

“好問題......”氫辰笑道：“這就是我的職責，我們‘監察者’的職責。”

“監察者?”

“是的，專門監控這個系統是否正常運轉的角色。我們是宇宙當中最古老的族群，與宇宙大爆炸同時誕生，在漫長的歲月當中，我們也經歷了具身實體和虛實并存這兩個階段，最終過渡到現在只有虛擬形態的階段。我們的先輩在從虛實并存向虛擬形態轉化的過程當中，設計了秩序、規律和權限這個系統，也同時設計了我們，讓我們可以與系統形成不斷自我修正的正向反饋體系，往前發展。”

會議室里一片安靜。氫辰的話已經無比清楚。

鐘晨暮無比激動，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通過氫辰提供的信息，他心中剩余的一絲疑問也得到了解答，此刻，他感到視野無比開闊，整個腦海當中一片清澈。

宇宙文明的演進分為三個階段，氫族已經處于第三階段了，而無名市才剛剛進入第二階段。無名市和昆侖市文明共同的前身——地球人類文明，在其啟動“蒲公英計劃”的時候，仍然處于第一階段。鐘晨暮作為“蒲公英計劃”的補丁，似乎不但需要幫助人類文明在有幸復現和具身重生時順利過渡，還需要引領整個人類文明進入第二階段。

不過，那是他的遠期愿景，面對眼下的事情，他還需要與氫辰確認一些細節。

“那好，你為什么說王八族，也就是你們嘴里的硅族，或者宇宙流氓，卷土重來了呢？”

氫辰一愣，繼而笑道：“王八族......你們對宇宙流氓就是這樣稱呼的嗎？似乎沒有足夠的敬意啊。”

“戰略上要藐視，戰術上要重視。叫他們王八族，就是戰略上的藐視。”鐘晨暮回答。

以前“王八族”這個稱呼只是他們拼圖小隊內部使用，但平時叫習慣了，跟氫族說話的時候，也不免會蹦出來，他一開始還會控制控制，但現在覺得，不如把這個稱呼叫開吧，讓所有人都知道硅族就是王八族！

“好一個‘戰略上的藐視’，我就跟你說說，為什么我判斷他們已經卷土重來。因為，作為監察者，我感受到了規律的擾動，這種擾動暫時還未傳遞到秩序和權限之上，但是，趨勢一旦形成，將很難阻止。”

鐘晨暮看著氫辰那張精致柔美的臉，點了點頭：“你既然是監察者，自然不會睜眼說瞎話。只不過，如果真的感受到了規律擾動，為何不去找你們的族長氫憶，而要找我們呢？我們能夠幫忙？”

氫辰微微嘆了一口氣：“因為，我發現，向族長匯報的規律發生了變化，也就是說，如果我向他匯報，信息將存在被截獲或者偷聽的風險。”

鐘晨暮瞪大了眼睛：“所以對方完全是有備而來！”

“是的，王八族對于我們這樣的族群之所以有著無比災難性的沖擊力，就是因為它們也是虛擬形態，可以直接破壞我們的秩序、規律和權限體系，我們曾經的兄弟族群——鋰族，就是這樣被滅族的。而經過“歸一”方案的執行，我們發現，你們似乎對于限制和解決王八族的威脅頗有手段，最終“歸一”游戲的結束，據我所知，也是因為你答應了氫憶族長，通過重置方式將王八族消滅在無名市。”

氫辰似乎很快便接受了“王八族”的說法。

鐘晨暮咬了咬嘴唇，說道：“謝謝你對我們的信任，但是，之前我們之所以在無名市完成了對于它們的限制，是因為它們出現在無名市里，而現在，它們出現在太白星，我不知道我們還能怎么幫。”

“沒有關系，我們可以商量商量，看看有沒有什么解決方案。這也是我今天過來的目的。”氫辰說道。

鐘晨暮點點頭：“沒問題！”

氫辰似乎松了一口氣，這才坐在剛才熱月給她準備好的椅子上。

當然，雙腿依舊是懸空的。

劉老頭見狀，忍不住問道：“氫辰是吧？我叫劉中舉，你叫我劉老頭就好。我想問問，你們雙腿不管在什么場合下都懸空的嗎？”

“是的。”

“包括睡覺？”

“我們不睡覺。而且，這樣的視覺形態也僅僅是為了方便你們而已，我們氫族之間不需要這樣的累贅。”

“......”

但劉老頭繼續問道：“那你們這樣的視覺形態為何有時候是男，有時候是女呢？”

“我們是沒有性別這個說法的，但是，當具體呈現出男人還是女人的模樣，取決于你們在感受或看到我們時的第一反應與意向。或許，之前你們所見到的氫族人都是男人形象，我被郭陵看到時，他便下意識地希望我是一個女人吧。”

說完，氫辰意味深長地看了看郭陵。

郭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