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未完全亮,無名市依然處于半睡半醒的狀態之中時,人民廣場之上的平臺上出現了一個有著完美曲線的身影。
身影屬于一個女子,她并沒有雙腳站立在平臺之上,而是漂浮在半空中,飄逸而輕盈地飛下平臺,來到人民廣場的中央公園里。
她覺得今天運氣不錯,一大早就在太白星遇上了一個從無名市過去的人,見到那個人之后,她也因此獲得了虛幻的“具身”形象,從而可以通過太白星與無名市的這個出入通道平臺再次進入無名市。
這一次,她的目標非常明確,找到自己第一次進入無名市之前遇上的那個人。
作為一個曾經觀察過“歸一”游戲的氫族人,她后來經過查詢,才知道那個人的身份。
所以,她必須找到他,只有這樣,才能第一時間將事態的緊急性傳遞出去。
然而,進入無名市之后,她在太白星的那一套行事邏輯就不再行得通了,要如何才能找到他呢?
如果是幾個月以前,她完全可以采用“吸引”的方式,在無名市上空飄來飄去,或者扮演突然消失來裝神弄鬼,吸引無名市的人注意,勢必會把他和他的團隊吸引過來。
但那個時候,她和氫族人能這樣做,主要是因為無名市還是封閉狀態,并且完全按照氫族族長氫憶的規則設置了邊界,所以氫族人反而可以更加自由地出入和活動。
現在放開之后,所有的規則都統一,而且雙方平等,他們也只能通過特定的出入口進出無名市,就如同無名市的人進出太白星一樣。而且,就算他們依然可以像以往那樣在無名市隨意飄蕩,隨時出現和消失,無名市的人經歷了過去這幾個月,也已經見怪不怪,沒有太多吸引作用了。
女子在人民廣場的中央公園里來來回回兜了幾圈,此時時間尚早,公園里只有幾個晨練的大爺,但他們看都沒看女子一眼,沉浸在自己的拳腳世界當中。
“......”
女子感到有些無趣,飄離了公園,來到旁邊的大路邊。路上的車流依然稀少,但從各條支路上匯入的車越來越多。
她沿著大路飄了幾百米之后,路上的人終于逐漸多了起來,也開始出現了早起上班的人。女子找了一個看上去面善的年輕小伙,飄到他的面前:“嗨,帥哥。”
小伙一臉驚恐地看著她,一個箭步繞過了她,快步往前走去。
“......”
女子只覺得一陣風吹過,小伙就無影無蹤,她甚至懷疑,到底誰才是氫族人。
不過,她沒有氣餒,繼續在路上尋找面善之人。
還未等她找到下一個目標問話者,一個面容和藹的中年男人主動走上前來,問道:“小姑娘,迷路了嗎?你是第一次來我們無名市吧?要不要幫忙?”
女子感到一絲意外,但轉念一想,覺得也挺好,“無名市還是有好人的嘛......”
“大叔,我不是迷路了,我找人。”
“哦?找誰?沒準我認識,不瞞你說,無名市一百萬人,我應該認識一半。”中年男子拍拍胸脯。
女子露出懷疑的表情:“一半?那豈不是五十萬人?你認識五十萬人?”
“怎么可能呢?但是通過我的朋友關系,我可以認識那么多人。”
聽上去雖然依然有些浮夸,但是倒也不是完全不可能,畢竟她了解到在無名市有個“六度分隔”定理,通過六個人就可以認識所有人。
于是,她問道:“你認識郭陵嗎?當年拼圖小隊的主要領導人之一。”
中年男子眼中閃過一絲疑惑,但很快就誠懇地笑道:“他誰人不知啊?你要找他?”
“是的,有重要的事情,能帶我去嗎?我有報酬的。”
中年男子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現在要見他,恐怕沒有那么容易,你要是不嫌麻煩,先跟我去一個地方,我拿到通行證之后,不光可以帶你到他的根據地,還能直接帶你進去。”
女子警惕地看著他:“還需要通行證?他的根據地在什么地方?我對無名市的地名多少有些了解。”
中年男子連忙解釋:“這個是秘密,不能說,但是,如果有通行證,就都好辦了,你放心跟我走吧。”
女子想了想,點點頭:“好吧。”
中年男子臉上露出一股興奮,于是轉身就走。女子跟在他的身后。
中年男子很快便走離了大路,鉆進旁邊的小街,然后更進一步進入了巷子里。
巷子里十分清凈,兩邊都是一些小店小鋪,此刻都還沒開門,整個巷子里除了他們一前一后,沒有別人。
中年男子走到一處民居之前,放慢了腳步,他先是敲了敲門,房門打開之后,他猛地回過頭,沖著女子就撲過去。
他的動作非常快,而且志在必得。只要將這個看上去嬌弱的女子抓到房間里去,交給他的下線,就能拿到一筆錢,至于屋里的人對女子做什么,就不是他所關心的了。
一早就遇上的這個女子,不但人美條順,還是個氫族人,他干這門生意這么長時間,第一次碰上氫族人。他覺得自己今天運氣不錯,開門大吉,一定可以賣個好價錢。
然而,他眼睜睜地看著女子近在咫尺,而且顯然也沒反應過來,自己卻從她的身體當中穿了過去!
眼前的女子只是一個無比精確和逼真的三維全息影像,并沒有真實的肉體。
面對著目瞪口呆的中年男子,女子也已經完全明白發生了什么,她搖了搖頭:“沒想到你是個騙子,不過,我早該想到,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真是倒霉,耽誤了我這么久時間......”
她決定不與男子糾纏,迅速飄離現場。身后隱約傳來的謾罵聲,她頭也不回。
“可憐的人......你們都依賴肉身而存在,難道你不知道,我們是沒有具身的嗎?你所看到的一切,只是我們為了讓你們看到而已。”
很快再次回到大路,女子這次找了一個腳步匆忙的中年婦女,問了同樣的問題。
她判斷,中年婦女肯定是有急事,所以,如果知道答案,肯定會非常簡潔地告訴自己,如果不知道,也不會浪費更多她自己的時間。
果然,中年婦女瞥了她一眼:“郭陵?拼圖小隊?他們現在都在臨江樓了。”
說罷,也不管女子是否聽清記牢,已經走出三米遠。
女子當然是完全聽明白了。而且,她也知道臨江樓在哪里。
一件一開始她覺得有些棘手的事情,就這樣得到解決。
“關鍵是找到對的人......”女子想到。
她飄了好一會兒,終于來到了臨江樓,進入大堂之后,卻發現上樓需要通過門禁管理。以她的形態,完全是可以直接闖入的,但是,她想了想,入鄉隨俗,還是在大堂登記一下吧。
“我叫氫辰,找拼圖小隊的郭陵。”她對前臺說道。
“好的,稍等。”
幾分鐘之后,前臺回復道:“郭陵總和他的團隊都在開會,你可能需要等一會兒。”
氫辰說:“事態比較緊急,我沒法等,我現在就要上去。”
前臺看著她:“他們沒批準,我沒法給你打開門禁。”
“你覺得我需要你刷門禁嗎?”氫辰低頭看了看自己漂浮在半空中的腳。
“......”
“這樣,我也不為難你,你跟上面再說一聲,不管是誰接的電話,都跟ta說,宇宙流氓卷土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