甩黎慕時聞言眼神一滯，面上全是不可置信。
下一瞬，黎慕時眼圈通紅，開口的時候，聲音里卻全是冰涼刺骨的冷意。
“阿雪，你剛剛說什么？我沒聽清楚，你再說一遍。”
林初雪愣愣的看著黎慕時，有些回不過神來。
黎慕時從來沒有用這么冰冷的態度跟她說過話。
即便是在婚前和還沒培養出感情的婚后，他頂多說話淡漠平靜些，但絕不會用這種冰冷的姿態面對她。
也是這個時候，林初雪才意識到，一直以來，黎慕時對她到底有多特殊。
她心里刺痛，卻只能逼迫自己冷靜下來。
“阿慕，我努力學外語，就是希望能在外交上有所建樹，能借此報國。”
“之前是因為時局緊張，我也沒有機會。”
“眼下這么好的一個機會擺在我的面前，我沒辦法不心動，所以我想去。”
“我知道一旦踏上這條路，咱們之間就必須要面對長期分居，聚少離多的日子。”
“你這個年紀了，家里也催著要孩子，我一旦離開，幾年之內都沒有辦法給你生孩子，這對你來說是不公平的，會耽誤你的青春。”
“所以，如果咱們離婚吧。”
“我放你自由，你重新找一個顧家的女人，娶妻生子，好好過日子。”
黎慕時聞言，面上的冷意越濃。
“所以你覺得我只想要老婆孩子熱炕頭，覺得我攔著你，不會支持你去追求你的夢？”
林初雪輕輕抿唇，低聲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其實，哪怕黎慕時就想要過老婆孩子熱炕頭的日子，也沒有錯。
這是普通人一輩子最簡單的愿望。
人本來就是這樣的不是嗎？
追求的也不過就是子孫滿堂，家庭圓滿。
像她這樣，因為夢境而清醒，將夢想和事業放在首要追求的，在這個時代本來就是異類。
所以她從來不曾和別人說過這些。
哪怕面對她媽，她也不曾吐露過。
因為她很清楚，她媽媽雖然擁有自己的工作，有自己的事業，但是如果要她在事業和家庭之中做抉擇，她一定是會讓事業為家庭讓步的。
媽媽有多在意家庭，在意他們這些家人，她是最清楚的。
之前她媽也曾勸過她，讓她早點為黎慕時生個孩子，別拖太久，免得黎慕時和黎家人有意見。
可或許是夢境讓她清醒，她有種不管什么時候，靠山山倒，靠人人跑，靠人不如靠自己的想法。
所以她對家庭的眷戀，真沒有那么的濃郁。
雖說她如今很愛黎慕時，但她不想為了黎慕時而放棄能夠讓她走向更好的機會。
可正因為她愛黎慕時，她也不想他往后的時間都耽于等待之中。
所以她選擇放手。
她和黎慕時離婚，分開，還黎慕時自由。
這樣在她走后，他還可以跟別的好女人有機會發展未來。
他可以跟別的女人組成一個幸福的家庭，能夠孕育屬于自己的孩子。
明明想的時候，她想得很通透，很明白。
可是真正說出口，卻覺得利刃扎心，痛楚從心口蔓延開，整個人沒有哪個地方是不痛的。
黎慕時冷笑：“你都提離婚了，還不是那個意思？阿雪，你當我是傻子嗎？”
林初雪張了張嘴，垂下眸子遮掩眼中的痛苦。
“我只是不想耽誤你。”林初雪低聲說。
畢竟當一個外交官，離國離境，遠赴海外，不能呆在他身邊的時間確實太久太久了。
便是林初雪自己，光是想著分開以后的日子，都覺得思念難熬了，她怎么舍得拖著黎慕時跟她一起沉淪煎熬？
她也知道黎慕時現在很愛她，愛她入骨，對她言聽計從。
這件事情，只要她堅持，哪怕他們吵架，他最后肯定也會同意。
可是她不想那樣。
她不想她走了之后，留下他自己在無盡的思念長河里煎熬。
她害怕。
怕熬著熬著，所有的愛意化成怨和恨，吞噬掉愛情最美好的模樣，讓將來的黎慕時后悔如今的決定和等待。
她不希望他們兩人相愛一場，最后卻只剩下怨懟。
所以她想到了放手。
在最開始就放手，讓他們的愛情停留在最愛彼此的時候，往后想起來，哪怕遺憾，至少美好。
總比在將彼此都給磨得面目全非了之后，再分開來得好。
“不想耽誤我？呵呵，這就是你的想法？”
黎慕時低笑一聲，紅著的眼圈終是忍不住落下淚來。
他近乎慘然道：“林初雪，我有時候真的懷疑，你到底有沒有愛過我！？”
林初雪看著黎慕時落淚，心控制不住的顫抖。
她早就紅透酸澀的眼睛，也終于控制不住的落淚。
她別過頭，想違心的說一句“她不愛他”。
她想說“如果你愿意，就去打報告，咱們這兩天去把手續給辦了。”
可喉間卻被哽住了，根本說不出口。
林初雪只能偏著頭，死死的攥緊自己的拳頭，不讓自己哭出聲兒來。
她半天不吭聲，黎慕時好像等得不耐煩了，直接大步離開。
隨著房門被砰的一聲關上，林初雪整個人都喪失了力氣，疲軟的趴在了桌面上。
她死死的咬住了自己的手，才沒讓自己的痛哭聲傳出口。
明明他們是相愛的，可卻因為她有自己的追求，而不得不面臨這樣的痛苦兩難。
林初雪都覺得是她太自私了，才會讓他們變成現在這般模樣。
可她很清楚的知道，如果真的放棄這次機會，就算她留在黎慕時的身邊，往后她也不會開心的。
或許她會在日復一日重復且單調的日子里，不斷的回想起這一次被她放棄的機會。
日后若過得不好不幸，不能得償所愿，她便會理所當然將所有的過錯怪罪在黎慕時的身上，最終變得面目全非，面目可憎。
她光是想到這個可能，就覺得可怕。
她不想變成那個樣子，也不想做那樣的她。
所以她選擇在最開始就放棄。
成全自己，也放過黎慕時。
既然注定沒有兩全的辦法，那她就做一個自私的，追夢的她。
放黎慕時自由，他也能夠在沒有她的日子里，擁有更多的選擇權。
不至于，一直被她耽誤著。
林初雪趴在桌面上一直哭，無聲的哭，哭得腦子缺氧，鼻子全堵了，這才不得不停下來喘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