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韓韞話落下的同時,鏡面上的波紋消失了。
他們聽不到彼此的聲音。
肖景辭身形不穩(wěn),躺在了鏡面上喘著粗氣。
整個人臉色十分蒼白,像是被抽干了精氣似的。
“我剛剛怎么了?”
他揉著額頭,不清楚剛剛發(fā)生了什么。
“你剛剛成了WiFi信號,我和韓韞聯(lián)系上了。”
吳秋秋跑過來把路由器扶起來。
和韓韞聯(lián)系上后,她輕松了許多。
肖景辭表情卻算不上好看。
合著他剛剛為愛發(fā)電了?
“吳秋秋,你倆本無緣,全靠我發(fā)電知道嗎?”
他有些不忿。
吳秋秋抓抓頭發(fā)。
就在這時,卻看到韓韞身子化作虛影,驟然穿過他身前的鏡面,手中長槍,竟然在鏡面劃出一條條斑駁的裂痕。
就仿佛天空一片巨大的鏡子在慢慢碎裂。
天要塌了。
方才那些被驅(qū)散的黑霧,透過那鏡面,好像在慢慢滲透下來。
吳秋秋拉著肖景辭后退了好幾步,目光凝重。
她眼睜睜看著鏡中自己與肖景辭的身影被切割成無數(shù)碎片。
每一片里都映著她和肖景辭的模樣。
\"三重空間不是上下疊加,而是彼此嵌套的啊。\"面容蒼白的肖景辭突然抓住吳秋秋的手腕說道。
他額頭的印記再次泛起金光,指著那些碎片十分激動:\"吳秋秋,你看,那些殘片里的倒影,東岳廟宇的飛檐上,蹲的脊獸看上去完全不一樣呢。\"
經(jīng)過肖景辭的提醒,吳秋秋果然也發(fā)現(xiàn)了其中的不同。
這完全就是找不同。
殘破碎片中掠過的三種形態(tài),似乎對應(yīng)著方才所說的東岳廟的骨,神,相。
青灰色磚瓦的廟宇爬滿了白骨,朱漆斑駁的正殿飄著染血的紙錢,而琉璃金頂里幻視出來神像面容,卻是長著徐老怪的模樣。
三種形態(tài)的碎片,在韓韞劃開的裂縫中互相啃噬
白骨刺破了金頂,紙錢卻是裹住了飛檐,幻視的徐老怪神像,則是哀嚎著被一群烏鴉吞噬……
咬合的瞬間,真正的東岳廟慢慢從后面出現(xiàn)了。
卻只是一瞬間,就消失不見。
仿佛是因為空間不穩(wěn),無法維持了似的。
而韓韞手中的長槍也發(fā)出嗡鳴。
那些黑霧,就像吐著信子的蛇一樣,從下至上纏住了長槍。
被纏住的地方則是結(jié)了黑色的冰。
并一直延伸,幾乎將韓韞的手臂也給凍結(jié)了。
吳秋秋咬了咬牙。
她該怎么幫韓韞?
突然,她像是想到什么,一把拽住線頭,扯斷了腕間紅線。
細(xì)細(xì)的線勒進(jìn)了手腕,手腕的血珠飛濺到鏡面時,那三重碎片交織,撕咬的幻境好似突然定格了一般。
同時韓韞手中長槍也突然解凍了。
黑霧在迅速的散去。
包括阿詩和莊德華的那一層黑霧也在消失。
阿詩顯然發(fā)現(xiàn)了這件事。
抬起灰白的瞳孔直勾勾地看著上方,并且歪了歪頭覺得有點奇怪。
身體反重力地騰空而起,幾乎扒拉在了鏡面的另一面。
吳秋秋跪下狠狠敲擊,給阿詩傳去訊息。
然后吳秋秋看到阿詩的嘴巴動了動。
雖然聽不到聲音,但看阿詩的唇形,似乎是在叫秋秋姐姐。
阿詩接收到了。
下一秒,阿詩十指長出漆黑的長指甲,狠狠劃過,鏡面居然就有裂開的跡象。
那指甲居然如此強大的威力。
吳秋秋眼皮子跳了跳,這若是劃在身上,不得直接成了兩半?
這時吳秋秋也終于看清那些糾纏的碎片,它們之間有看不見的東西連接,就像無形的血管。
骨廟,神廟,相廟終于融合。
“我們似乎還需要一把鑰匙。”
肖景辭說道。
鏡片還沒徹底碎裂融合,三個空間就還是折疊的。
東岳廟也還沒有真正的出現(xiàn)。
鑰匙,什么是鑰匙?
韓韞和阿詩都在嘗試打破鏡面。
而她此時卻什么都做不了。
不行,不能這么坐以待斃。
吳秋秋絞盡腦汁地思考著。
最后蹲到了地上,鏡面中倒映出她此刻的模樣。
“你還記得你來東岳廟的目的嗎?”肖景辭半跪在吳秋秋旁邊。
“東岳綠瓦。”
吳秋秋眸子微微閃爍,掏出了一直握在手中的那一片碎瓦片。
就是它了。
吳秋秋用瓦片劃過手掌心。
掌心飛濺出血珠,碎瓦片紅綠交織。
滴答的血珠撞上鏡面,吳秋秋握著染血的碎瓦片,狠狠按在這一層的鏡面上。
東岳廟虛影開始顫抖。
幾乎是同一時間,韓韞長槍破地,阿詩指尖如刀,齊齊穿透鏡面。
吳秋秋腳下的鏡面也如水波一樣,蕩起漣漪一般的裂痕。
好似蛛網(wǎng)一點點散開。
空間開始坍縮搖晃。
三重空間如同被撕裂的帛畫,在融合匯聚。
從上而下,又或是從下而上,
折疊空間的連接處在慢慢融化,成為同一片空間。
他們終于要會合了。
吳秋秋緊緊看著這一幕。
同時,阿詩那邊,骨廟的肋骨狀梁柱刺穿第二層的虛影,扎進(jìn)紙錢飄飛的朱漆正殿。
腐朽的白骨與金箔碎片在墜落中撞擊在了一起,迸濺出了帶著血腥味的磷火,吳秋秋聞得十分清晰。
骨,神,相三座廟宇的飛檐勾連成了蛛網(wǎng),瓦當(dāng)上雕刻的鎮(zhèn)墓獸也在這一刻齊齊轉(zhuǎn)頭。
那鮮明的青銅獠牙咬住一根穿透空間的鎖鏈,那鎖鏈?zhǔn)呛陟F交織而成。
最終,空間開始旋轉(zhuǎn),每個人都像是被吸進(jìn)了漩渦。
遠(yuǎn)遠(yuǎn)看去,整個畫面竟然形成了一個太極圖。
太極漩渦在瘋狂的旋轉(zhuǎn)攪動。
紙灰裹著古廟碎骨凝成新的地基,虛無空間拔地而起。
肖景辭額頭的金光,如同金色的液體,澆鑄在新生的神廟之骨上,陣陣慘叫聲不絕于耳。
韓韞那邊的相廟,青銅鎖鏈發(fā)出龜甲裂紋的脆響,寸寸崩塌斷裂,每一節(jié)斷裂處都涌出混雜血肉的渾濁黃泉水。
它們沖刷著三重空間最后的隔膜。
某一刻,空間終于徹底融合在一起。
韓韞一步從漩渦走出來。
瞬間接住因為暈眩而視線模糊的吳秋秋。
“秋秋,成功了。”
她看著韓韞模糊的五官,他生得好看。
即使是這樣模糊,都顯得絕色。
下意識伸手想要觸摸韓韞的的臉,現(xiàn)在應(yīng)該是真實的了吧?
卻被韓韞握住了手指:“別動了,你看前面。”
吳秋秋順著韓韞指尖,看向前方。
只見前路已經(jīng)變成了青色碎石鋪成的模樣,上面布滿青苔。
卻又被一層黏膩的血霧籠罩。
真正的東岳廟在慢慢從血霧中顯形。
雖然只是一個輪廓,卻足以讓人心神劇顫。
仿佛是來自古老的地方,巍峨,肅穆的神祇,正在居高臨下地將你凝視。
那眼神森冷,洞悉靈魂,又帶著絲絲鬼氣。
一眼足以讓人魂飛魄散。
可仔細(xì)看,那分明只是東岳廟的輪廓而已。
只見飛檐已經(jīng)化作白骨與金漆纏繞的虬龍。
上面一片片綠瓦,卻沾染著已經(jīng)干涸的鮮血。
她聽到自遠(yuǎn)古而來的聲音。
骨廟的嗚咽,神廟的誦經(jīng)與相廟的獰笑,最后變成了亙古的寂靜。
真正的東岳廟,就佇立前方。
卻又好像看到一個隱隱的人影在前面,陰森森的看著她。
但一晃眼,那人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