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心中沒有真正意識到這點,但身體已經(jīng)開始潛意識的反應(yīng)了。
理所當(dāng)然地保持距離,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事情。
即使這個方法會一定程度上傷害到二人感情,但也是最簡單有效的方法了。
只是虞餅沒有想到,對方會如此直接說出來,身體向后瑟縮了刻,略微尷尬地陷入沉默。
“嗯?”
男子的身體微微前傾,伴隨著對方沉下的話音,雖說沒有什么威脅感覺,但莫名帶了絲無辜和委屈。
哪能讓恩人感到委屈?
畢竟這件事和對方?jīng)]有什么主動關(guān)系,再加上先前也被對方幫了很多忙……
若是就因為明珠的事疏遠(yuǎn)往來,似乎也不厚道。
虞餅瞬間心軟了,她下意識搖搖頭笑笑回答:“當(dāng)然不是,我急得回去是想……多陪陪兩個孩子。”
嗯,孩子永遠(yuǎn)是好的擋箭牌。
“倒是我的疏忽了,”裴青寂見到女子態(tài)度軟化,眼眸終于溫和下來,“要不我上秋分去叫那兩個孩子上來,和我們同看?”
那許思墨一個人待在屋子里?
這也不厚道。
而且加上兩個孩子……總覺得怪怪的。
說不出詭異,虞餅撓撓頭:“下次再叫孩子們上來吧,現(xiàn)在他們正看得盡興了。”
這一來二去,竟就沒有離開的機會了。
飄著檀香的屋室中,婉轉(zhuǎn)的琴聲鳴鳴,悠揚入耳,外面偶爾飄下的雪花作為點綴,二人圍坐在茶桌前,雖都將目光落在臺上參與的選手上,但大家的注意力都心照不宣。
“那個……”
“下次……”
臺上的琴藝女子上下輪換,中間等待的間隙,二人不約而同開口講話,但聽到對方聲音的瞬間,又同時頓住,空中陷入寂靜。
“你先說吧。”
裴青寂先開口。
虞餅點頭,腦中回想起先前林納言同她講的事情,大致敘述了一遍,最后詢問:
“魔族已經(jīng)在洲中開始傷人,你知道這件事嗎?”
雖然動靜不是很大,但總是要防患于未然,將所有的準(zhǔn)備防御放在前面。
“嗯,我知道,不用擔(dān)心。”
男子的紫色瞳眸更為深諳,在陰影下幾乎看不出原本的顏色。
他望著眼前歪頭湊來的黑發(fā)女子,在對方靈動的眼眸中望見自己后,心中猛然出現(xiàn)一股揉對方腦袋的欲望。
若是揉揉她的腦袋再捏她的臉會怎么樣?
她雖然不會將生氣表現(xiàn)在明面上,但定然會生氣的吧?
走神時,又聽對方開口:“那我就放心了,魔族重新現(xiàn)世的消息一旦現(xiàn)世定然會引起公眾的恐慌,在沒有搞清楚情況前先按兵不動將是個好選擇。”
虞餅還想講點話,下方忽而傳來一陣強烈的掌聲,循聲望去,一個熟悉的身影正抱琴向著眾人鞠躬致意。
對方的小白花裙子格外顯眼,姿態(tài)端莊又大方,而下方不少人目露崇拜和激動,吆喝吶喊。
池小草。
看樣子,是剛才演奏了一曲獲得了多人的認(rèn)可和喜歡。
池小草抱琴落落大方,她先抬手示意這些人安靜下來,緊接著開口:“我們這次的主題是初雪,故此我演奏了個稍許安靜的音調(diào),暖暖場的同時,主要是想為接下來的人墊下調(diào)子。”
“為什么她會在這里?”
虞餅看到這個人影就覺得頭疼,即便已經(jīng)好久沒有說過話了,但她完全能料到對方是在憋什么東西,送走個明珠仙子,又來個姐妹花。
“需要我?guī)兔幔俊?/p>
裴青寂微微斂眸,望向旁邊的女子。
“不用,最多讓我這什么都不懂的人上去彈曲子丟些臉。”
虞餅理所當(dāng)然擺首否定。
她還是這樣。
無論是在漆黑一片的輪船上,或是被明珠仙子和公議堂針對,前者思索出拼勁全力靠自己解決,后者也靠著自己絕地反擊,打了場漂亮的翻身戰(zhàn),即便秋分早已為她請好人。
只是丟下臉么?
比起旁人在乎面子里子,他發(fā)現(xiàn)眼前女子最在乎的是自己的生命和親人朋友。
面子里子反而是她最不在意的事情。
“我有一位好姐姐的琴藝才堪稱一絕,”池小草笑意盈盈,她目光掃向二層包間,悠悠轉(zhuǎn)轉(zhuǎn)后,落在了其中一間上,“她的琴聲動聽婉轉(zhuǎn),是我聽過最好聽的,只是不知道她愿不愿意出來,為我們彈奏欣賞。”
“當(dāng)然愿意了!”下方有人應(yīng)和,“池夫人親自邀請的事,怎么會有人敢拒絕?”
“來一曲!來一曲!”
人群中出現(xiàn)吆喝聲。
虞餅在從二長老那邊知曉池小草一直向酒樓探尋她的狀況時,就知道自己之后的行蹤是大概率會被“監(jiān)視”的,這次帶著孩子出現(xiàn)看看初雪節(jié),也想到了會被這人做文章。
所謂的“姐姐精通琴藝”,也當(dāng)然是虛假的。
原主從前醉心修煉是個修煉天才,自然沒有什么機會學(xué)習(xí)其他東西,倒是池小草先前在修煉上比不過原主,故此在其他才藝上瘋狂練習(xí),才有了現(xiàn)在這般厲害。
可是原主雖沒有學(xué)過,但她學(xué)過啊。
上輩子為了能多賺錢打工,在空閑時候?qū)W習(xí)不同的才藝傍身是個明智的選擇。
“小蓮姐姐,可以出來為大家展示一下么?”
臺上的池小草落下這話,就連臺下坐著的虞桐木都頗為意外,順著對方的指向轉(zhuǎn)身抬頭看去。
他雖然道聽途說了有關(guān)小蓮已經(jīng)在萬菱開酒樓住下的事情,但并不知道對方也同他們一樣到了這茶館里聽小曲。
虞桐木回想起在天元宗時,女子清冷的臉和生動的面容,忽而心中一熱:
莫非,小蓮是知道他喜歡喝茶聽曲,所以特地帶著孩子前來,就是為了偶然相遇的?
只是他分明記得……
小蓮不會彈琴才對。
在池小草的指向下,瞬間所有人都將目光投向了二層雅間。
但最關(guān)鍵的是,虞餅現(xiàn)在根本不在這屋子里。
雅間里面的知宜知珩四目相對,最后轉(zhuǎn)向后方的許姐姐。
“我們要將姑姑叫下來嗎?”知珩開口詢問。
“我好討厭這個池大姨。”知宜則癟嘴陳述事實。
許思墨望著兩個孩子的面容,她深吸口氣,被臺下這女人升起的火氣熊熊燃燒,忽而猛地扒開了簾子,瞬間外面的光亮照進(jìn),包間內(nèi)被照地亮堂。
池小草見開簾子的人不是虞餅,一愣。
還沒有回神,只聽二層窗戶邊的人開始輸出:
“是你姐姐嗎就叫,連名字都叫不對,裝什么熟悉啊,你姐姐不會彈琴你能不知道?深情款款說要給她個表演機會,安得什么心不清楚,想讓人丟臉直說唄。”
大刺刺的嗓音在寂靜的臺下飄過,絲毫不帶遮掩。
池小草的笑容徹底僵硬。
她認(rèn)識眼前的人,是許家大小姐,也是跟著前來幫助小蓮經(jīng)營酒樓的。
她實在不明白,為什么虞餅身邊總有或多或少的貴人幫助,而她身邊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始終無人相伴孤身一人。
意識到這點,池小草的心中更痛,但想到自己懷孕肚子里的小生命,還是努力平和下心情。
“況且我們和你很熟嗎?不會彈琴的人要被你無意提起,要知道我們來這里根本沒有和你說,窺探隱私是非常不道德的事情!”
許思墨叉著腰繼續(xù)在窗戶邊輸出,她神色不耐,就差沒有將“你給我快點滾”的不耐氣息表現(xiàn)在明面上了。
“許姐姐威武!”
“許姐姐霸氣!”
兩個小孩聽到她幫著姑姑說壞女人,都在后面歡呼雀躍起來。
池小草作為修仙者,此刻不僅能聽到下方眾人的嘀咕聲音,還能聽到上面孩子隱約的歡呼聲,她的臉色更不好看了。
更何況,原本欣然同意令她上臺撫琴的夫君,在聽到上面人的這一段話后,臉色已然出現(xiàn)了不愉。
她歉意笑笑,繼續(xù)伴著柔弱:“那是因為……先前在天元宗遇到姐姐,姐姐同我說過,她新學(xué)了很多曲子,我沒有想到讓姐姐上臺撫琴會讓你們這么為難,很抱歉——”
柔弱可憐的人天生就會收獲他人的同情心,聽到女子在臺前淚眼婆娑的樣子,臺下已經(jīng)有人開始出言不平。
而就在此刻,虞餅在三層拉開了簾子,讓自己的身影暴露在大眾的視野中。
她很快打斷了池小草裝可憐的前搖,否認(rèn)了話中句子:“我從未和你說過,我學(xué)習(xí)了琴藝,這是你做夢夢到,故此和記憶搞混了么?”
施施然的話語輕描淡寫將實際情況闡明,原本義憤填膺的人也陷入沉寂。
“不是的姐姐……你分明是同我說過的,是因為怕?lián)崆偈址ú缓米屌匀诵υ捗矗繘]關(guān)系的,大家都非常包容,不會有其他情緒的。”
池小草極力辯駁。
但又被虞餅打斷,她俯視過下方的各個目光,道出事實:“我離開虞家多年,早已不是你的姐姐,換了個名字不說,也失憶同你并不熟識。”
虞家?
下方有些人端詳著窗戶邊的人,見她容貌熟悉,一些記憶忽而在腦中出現(xiàn)。
這不是先前被明珠仙子蓄意栽贓陷害的酒樓老板虞姑娘么?
如今怎么又是虞家之人,和池夫人糾纏在一塊去了?
接連被莫名其妙說了兩次,池小草有些喘不過氣來了,怎么都沒想到許思墨直接撕破臉皮,一點情面都不留。
她知道自己如今再說什么都挽回不了局勢了,只能猛地捂著肚子低下眼,蒼白著面色跌倒在地:“夫……夫君我的肚子好痛……”
臺上的人這么一倒,下面的人全慌了,虞桐木一個健步?jīng)_上臺前將女子摟入懷中,其他人也紛紛對二三層的人給予不滿的眼光。
就算說得是事實,但在一個懷孕的夫人面前氣對方,是否是氣度太小了呢?
“小蓮,你說話尖酸刻薄,就不能不要這么難聽?”虞桐木在看到虞餅出現(xiàn)在三層面色就不是很好了。
他自然明白對方出現(xiàn)在三層就說明,旁邊很可能坐著的是上君。
而同上君前來,也就表明女子并非是為他前來。
幻想破滅后自家夫人又因為情緒波動太大倒地,虞桐木想控制情緒不生氣都難。
“小蓮?你們夫妻倆是不是都聽不懂人話?還真是天生一對。”
許思墨先前在天元宗時因為有父母管著,故此沒有太釋放本性,當(dāng)下跟著虞餅來到瀛洲萬菱受到過生死威脅,經(jīng)歷了過風(fēng)風(fēng)雨雨后,說話也犀利起來。
況且這很明顯是裝暈啊!
虞桐木是不是眼瞎這都看不出來!
“聽不懂話,不僅會給別人產(chǎn)生困擾,同時也會給自己帶來傷害。”虞餅則站在上面飄飄然地補刀。
“你有沒有點同情心?小草就算她再誤會你,邀請你前來彈琴是讓你掉塊肉了么?”
虞桐木的火氣上漲,抱起懷中昏迷的女子就要離開,站起來又朝著三層的人喊了句話后,卻發(fā)現(xiàn)不知為何,身上似有千金重,根本抱不起來人。
“我……怎么回事?”
他神色緊張,又因為過分用力臉色蒼白地很,可即便是用了靈力,懷中的女子還是紋絲不動。
“夫……夫君?”
躺在心愛人懷中冷汗涔涔的女子見等來等去還在原地,不禁微微張開一只眼睛,用虛弱的聲線詢問。
“不是,好像是有人在……”
虞桐木感受到有個大手在自己的腦袋上,背后有股深邃的目光不曾離開。
三層包間,上君……
似乎是意識到了什么,他吃力地扭頭望向三層女子后面的陰影,雖然看不出什么,但似乎隱隱有個男子輪廓在。
對了,他不該口出狂言的!
而就在虞桐木目光向上的剎那,肩膀上的大力忽而消失了,可因使用了全部力氣一下子沒有停住,竟抱著女子猛地向后仰去!
整個過程發(fā)生的太過迅速,一個人是沒有反應(yīng)過來,而另個人雖然是反應(yīng)過來了,但卻因為裝病根本不敢有動作!
結(jié)果就是二人都摔下臺子,在眾多人的目光下滾了個圈。
虞餅終于沒有憋住,蓋上簾子偷偷笑了起來。
她全然沒有注意,身后的男子根本沒有將目光分給下方,自始自終都在望著她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