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州的軍營里。
程云來找軍醫包扎傷口，他剛剛去戰場上統計傷員的時候，被假死的反賊給刺了一下。
幸虧他一直警惕，不然傷的就不是手了，而是心臟。
可就算如此，手臂上的傷口還是深可見骨。
軍醫一邊給他包扎，一邊說道：“您是文官，犯不著沖到前頭去啊。”
“找幾個打掃戰場的小兵記錄一下，您照抄不就完了嗎？”
程云露出一抹苦笑：“最近這幾場仗打得太密集了，我不放心，就想去看看。”
軍醫道：“我都聽說了，武思源那個老匹夫傷了，上躥下跳的，指揮手下全力進攻呢。”
“還吹噓什么三十萬兵馬，就這幾仗打下來，最多也就五萬，不會再多了。”
“咱們有多少啊？”
“駐地就兩萬，加收編民兵一萬，還有援軍十萬！”
“整整十三萬！”
“他那些手下，嚇也要嚇死了，還敢來？”
“這幾仗不是打得密集，是打得快，很明顯敷衍了事。”
“也就是你倒霉，怎么就碰上個詐死的。”
程云道：“每次都有，但他們大多都會直接投降。”
“今天這個……有點奇怪，應該是某位將軍的親兵。”
“是武玉成的親兵。”蕭璟雯掀簾進來，出聲說道。
程云連忙挺直了腰板，表現出自己并無大礙。
武玉成是武思源的第二子，也是現在的除了武思源以外，最好戰的人。
軍醫看見蕭璟雯來了，連忙道：“公主怎么來了，程大人這傷馬上就包扎好了。”
程云也連忙表態道：“就是一點皮外傷，很快就好了。”
蕭璟雯看向軍醫道：“你去照看其他人吧，我來給他包。”
程云臉頰倏爾一紅，這待遇……
有點不敢相信。
軍醫也愣了一下，隨即提著藥箱跑了。
蕭璟雯看了一下傷口，已經清洗過了。
接下來就是上藥，包扎。
這些事情她做過無數次，眼睛都不眨一下。
到是程云，在包扎傷口的時候，還是忍不住輕哼了兩聲。
但他很快就止住了，只是眉頭緊繃。
包扎好了，蕭璟雯才道：“有人給武元旭送了信，要他回去主持大局。”
“還說只要他愿意回去，便會送他一份大禮。”
“武思源還活著，現在是不可能和談的。”
“但有很多人不想跟著武思源赴死，所以分裂在所難免。”
“你再忍幾天，應該過不了多久就會班師回朝了。”
程云沒有想到，蕭璟雯會跟他說這些。
他連忙解釋道：“我不是擔心這些，我來戰場是因為調到兵部了，恰好這里缺文書，然后我就……”
“我不想給你添麻煩的。”
“想不到還是讓你擔心了，對不起。”
程云嘆了口氣，隨軍歷練的機會不是誰都有的。
如果他二叔不是程恩，如果不是首輔大人也有意幫忙……
這個機會根本就輪不到他。
一路上，他也盡量減少存在感，不想去影響她，或者讓她知道自己的存在。
誰知就因為今天不小心……
蕭璟雯道：“出京之前我就知道你會來了。”
“名單需要我大哥批復，我也看了。”
“我沒有去想，你是因為我才來的。”
“但我們兩家有交往，就算看在你二叔的份上，我也不想你出事。”
程云點了點頭，誠懇道：“接下來我會加倍小心，不會給你添麻煩的。”
蕭璟雯道：“巧了，接下來應該打不了什么大仗了。”
程云想到她剛剛說的，武家軍要分裂……
他道：“你會陪武元旭回去嗎？”
蕭璟雯搖頭：“不會。”
程云松了口氣：“不能讓武元旭殺了武思源奪權，否則日后難以服眾。”
“要設計讓武玉成動手，再讓武元旭來收拾殘局。”
蕭璟雯笑了：“你應該去當軍師。”
程云臉頰發燙：“拙見而已，公主見笑了。”
蕭璟雯道：“是正解。”
“我們離京的時候，我三表哥也是這樣說的。”
“他還說，不用武元旭動手，會有人幫他。”
“如今送信和謀事的人都有了，可不是有人在幫武元旭嗎？”
“所以我說，這仗打不了多久了。”
程云道：“三公子高見。”
蕭璟雯道：“你也不賴。”
“從戰場回去，你想做什么？”
程云道：“應該會繼續留在兵部。”
蕭璟雯道：“我可能會找個男人嫁了。”
程云的臉頰爆紅，神色閃爍，不自信地道：“公主有心儀的人選了嗎？”
蕭璟雯望著他，似在思索。
程云緊張地道：“其實我們程家很不錯的。”
“聯姻的家族都是清貴人家，男兒個個志在立身，女孩個個知書識禮，沒有什么不良品行。”
“我現在拉弓射箭也都學會了，還收集了不少武功秘籍。”
蕭璟雯打斷他的話：“我只是在想，那樣我就不能領兵出戰了。”
程云被澆了一盆冷水。
好在他已經習慣了，很快調整心態道：“天下興亡匹夫有責。”
“若大魏再起戰火，別說是公主，就是尋常百姓都會奮起抵抗。”
“所以，公主永遠都有機會。”
蕭璟雯笑了笑，似是而非道：“你知道我想聽什么？”
程云詫異道：“公主似乎有些感傷？”
蕭璟雯點頭道：“是，但卻不是為了我自己。”
“一將功成萬骨枯。”
“但愿這次回去，我能嫁得良人，一生安穩。”
“如此，天下必不會再起戰火了吧？”
程云這才明白，她是為了那些戰死的將士感到惋惜！
他立即說道：“皇上勵精圖治，太子知人善任，大魏的將來一定四方安泰，長治久安。”
蕭璟雯點了點頭道：“我希望是這樣。”
隨即她將手放在程云的肩膀上道：“回京后，要麻煩你在政務上多上上心了。”
“往后安于內宅，只能從你這兒多聽到些消息。”
蕭璟雯說完，便走了。
程云愣在原處，有些發蒙。這一瞬間，他腦子里都是漿糊。
隱隱約約，他似乎悟到了什么？
但反手就給了自己一巴掌。
他真不想因為自作多情，就曲解了公主的意思。
但好像……公主是有那么一點意思的吧？？？
他激動地捏了捏拳，手上傷口立刻牽動，痛得他齜牙咧嘴的……悔意襲來，他就說嘛，也不能想太美了。
有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