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周地主知道怕了,方平嗤笑道:“你不是在縣衙里有人嗎?”
“那就叫你的人去查啊。”
對方竟然連這都知道,周地主不敢再抵賴了,他吞咽著口水說道:“我最多給一百兩!”
“他又還沒有死,五百兩,他受得起嗎?”
王霽走到他的身邊,居高臨下地望著他道:“周老爺隨口一盆蘭花就值一百兩銀子,現(xiàn)在傷者是我的人,你以為你可以討價還價嗎?”
方平的長劍逼近,幾乎要割破皮膚了。
極寒的夜,那長劍上的寒氣幾乎侵入骨髓。
周地主嚇得臉色煞白,連忙道:“好,我給。”
方平聞言,這才放他起身。
人群里,秦韻悄悄拉了拉蕭璟雯和王瑩的袖子,將她們帶離了這個是非之地。
她們才上馬車不久,便聽見人群竄動,一個個驚呼出聲。
“五百兩,真要到了!”
“可不是,這個周地主總算遇到硬茬了!”
“該!踏馬的,霸占我們那么多荒地,遲早都讓他吐出來!”
“周扒皮也沒有強(qiáng)到一手遮天,說到告順天府就怕了,以后咱們都別去縣衙了,直接去府衙!”
“對,直接去府衙!”
……
馬車動了起來,往莊上駛?cè)ァ?/p>
秦韻捂著湯婆子,看向王瑩道:“君子蘭是你的主意?”
王瑩點(diǎn)頭,小聲道:“他惡意坑害百姓,不能不除。”
秦韻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這主意不錯,但這只會讓他怒上加怒!”
“你下一步還有什么打算?”
王瑩道:“耿叔還有荒地,下一步就辛苦霽哥兒跑一趟縣衙了。”
秦韻道:“你要抓唐主簿的把柄?”
王瑩道:“是的。這個周地主再如何叫囂,都不過是仗著唐主簿給他的底氣。”
“若是唐主簿轉(zhuǎn)而向他施壓,也該讓他體會體會,求救無門的痛苦。”
秦韻贊賞道:“這個辦法好。你既然有了主意,祖母也就不再過問了。”
“倒是今日這一出,我瞧著你一直緊盯著,是怕出錯?”
王瑩赧然,點(diǎn)了點(diǎn)道:“霽哥兒第一次替人辦事,我擔(dān)心他會有疏漏。”
“可他竟能誘導(dǎo)周地主選君子蘭,這讓孫女十分意外。”
“霽哥兒,他很好。”
秦韻道:“疑人不用,疑人不用。”
“霽哥兒雖然年輕,但勝在心思縝密,且氣勢壓倒,全盤掌控。”
“他愿意做你的助力,便是給你添了一雙翅膀。”
王瑩垂眸,想了一會道:“孫女明白了,會好好珍惜這份助力的。”
一旁的蕭璟雯迫不及待道:“我要是三表哥,我就自己動手了,踹斷那個周地主的肋骨,再讓他摔個狗吃屎,把他的頭踩進(jìn)泥里。”
秦韻道:“不是所有人的武力都高,如果可以借用人力,那再好不過。”
蕭璟雯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是的,比如我就沒有三表哥那么聰明了,還沉得住氣。”
“我上去就開打了。”
“打服了再說。”
秦韻點(diǎn)評道:“那你缺一個軍師。”
蕭璟雯道:“我爹說,良將易得,軍師難求。”
“我這輩子應(yīng)該是沒有什么指望了。”
秦韻道:“就算沒有軍師,一個人也可以很好地過完這一生。”
“與人交往,先傾聽,再表達(dá),切勿匆忙下定論。”
“但凡投靠者,先考察,再選用,謹(jǐn)防受人蒙騙。”
“若有投緣者,先了解,再交心,以免被人出賣。”
“其實(shí)說到底,就是一個字,慢!”
“交情慢言深,功勞慢言高,人情慢言貴……只要你自己穩(wěn)得住,任何人都別想亂了你的心。”
“心不亂,則萬事亂而有序,必能全然掌控。”
蕭璟雯聽得是一愣一愣的,心里仔細(xì)琢磨,就怕哪一點(diǎn)沒有理解透徹?
相比她的慌亂,王瑩則暗暗捏了捏拳,內(nèi)心舒出一口長氣。
她知道,祖母是在教她識人、用人、做人的道理。
她可以選擇學(xué),或者不學(xué)。
然而,面對祖母這樣的智者,倘若不學(xué),豈不白白錯過機(jī)會?
要知道,這世間不是誰都有這樣的機(jī)會。
王瑩湊上前,輕輕挽住了秦韻的胳膊。
她將額頭靠在秦韻的肩膀上,身體隨著馬車搖曳著,她的心卻越來越靜。
秦韻愛憐地拍了拍她的手,一句多余的話都沒有說。
蕭璟雯見大表姐撒嬌,自己也湊上去,抱住了秦韻另外一只胳膊。
秦韻笑著看向她們:“兩個小丫頭,一個靜,一個動。”
“力量雖不一樣,但一定都是驚人的。”
“祖母啊,等著看你們綻放光彩的時候。”
王瑩和蕭璟雯抿著嘴角,溫和而幸福地笑著。
……
人群散的時候,季賓看見了王泰。
嚇得他連忙抱著蘭花追了上去。
“國公爺……”
“噓!”王泰回頭,連忙制止了季賓。
“別喊,這里沒有人知道我的身份。”
季賓連忙點(diǎn)頭,兩個人隨后進(jìn)了馬車。
王泰掀開車簾,擔(dān)心地問著侍衛(wèi):“老太太回了嗎?”
侍衛(wèi)點(diǎn)頭道:“回了。”
“回了就好,我們也走。”
王泰放下車簾,長長地松了口氣。
季賓震驚道:“太夫人……她老人家也來了?”
王泰點(diǎn)了點(diǎn)頭:“剛剛還擠進(jìn)人群去了。”
季賓大驚失色:“我……我都沒有看見,沒事吧?”
“剛剛那么多人……”
王泰嘆道:“老太太行事一向大膽,我是勸不住的。”
“今日多謝你了,跟我一塊回莊,明天再走。”
季賓汗顏道:“我就是來湊個熱鬧的。”
“那周地主實(shí)在可恨,竟然想出爾反爾。”
“若不是三公子手底下的人制得住,怕他還想敲詐一筆呢。”
王泰道:“是個黑心的,不過猖狂不了多久了。”
“你回京先別說,老太太恐還有其他打算。”
季賓連忙道:“國公爺放心,我一個字都不會吐露的。”
“只是太夫人出京這么大的事,京城竟沒人知道嗎?”
“馬上天晴,應(yīng)該也會有人出來踏春吧?”
“別到時候碰上,泄露了消息。”
王泰道:“太夫人不喜走動,一般人發(fā)現(xiàn)不了。”
“再說這件事拖不了多久,元宵節(jié)之前會辦好。”
季賓松了口氣道:“那就好,太夫人早該享清福了,都是這黑心的地主可惡。”
“國公爺回京,還望常來懷素齋小酌,我給您留好雅座。”
王泰興致懨懨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胡亂敷衍過去。
這一路冷得他渾身僵硬,多一個字都不想再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