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韻已經搬出寧遠堂了，住在王衡買來的宅院里，一處叫春松堂的地方。

聽說皇上來了，王衡連忙換了衣衫趕來拜見。

皇上看他那木訥笨拙的樣子，想不通他那雙好兒女都是怎么培養出來的？

最后只能歸功于，是老母親的功勞。

于是皇上便讓王衡去寫一篇關于貴州戰事的折子，實則就是支開他好說話。

王衡走了以后，皇上對秦韻道：“老二性子這么悶，難為娘親能忍著。”

秦韻道：“我看星星，看花，看雨，一天到晚忙得不得了，我看他做什么？”

皇上聞言，忍不住笑道：“所以娘住在那兒都能找到樂趣。”

秦韻點頭道：“那是當然。”

“人怎么過一天，就怎么過一輩子。”

“我每一天都很有趣，這一輩子也不曾荒廢過。”

“仔細想來，這一生就沒有白活的時候。”

皇上聞言，陷入了沉思了。

秦韻接過他手里的小曾孫，一邊哄著玩，一邊問道：“在想什么呢？”

皇上道：“兒子覺得，這輩子過得很沉重。”

“唯一開心的，竟然只是孩童時，同您在一起逃難的時候。”

“還有便是如今，陪伴在您的身邊，兒孫繞膝的時候。”

秦韻道：“那也證明，你一路走來都沒有選錯過，否則就不會有如今閑散松快的日子了。”

皇上呢喃，自問道：“沒有選錯過嗎？”

他看向秦韻。

差一點，當年就釀成了大錯。

秦韻站起身，看向天空，壓低的層云里透出一束光，美得耀眼極了。

她抬眸，示意皇上看過去。

皇上順著她老人家的目光，看到了那束光。

秦韻道：“不是疾風驟雨后，才會有耀眼的光穿透云層。”

“光一直都在。”

“你心里的善念是一棵種子，很早之前就種下了。”

“不管王家是否渡過那次難關，你都決不允許別人遮擋這束光，所以也不必再耿耿于懷。”

“讓你心里那陣雨下過去吧。你只是希望有一雙眼睛，能看到你做出的一切。”

“我看見了，你沒有做錯。”

皇上聞言，心里涌上酸楚，眼里滿是動容。

“阿娘……”他喊。

秦韻微微笑著道：“作為母親，我希望你延展你的生命，活出自我。”

“而這些，你都已經做到了。”

“往后，看星怎樣沉，看日怎樣升，看所有河流怎樣奔赴大海，遼闊此生。”

皇上深吸一口氣，點了點頭道：“兒子知道了。”

“謝謝您，母親。”

“是您教會了兒子如何做人，如何做一位帝王，如何做一位父親，又是如何做一個兒子的。”

“在您的光輝中，兒子已經無所畏懼了。”

秦韻聞言，緩緩地笑道：“如此便好。”

阿秀給他們送來了烤奶，里面放了玫瑰花，很香。

她給皇上倒了一杯，然后給秦韻倒了一杯。

花香四溢，秦韻淺嘗一口，稱贊道：“真不錯。”

阿秀乖巧地笑著：“是祖母教得好，孫女只是照著祖母說的做。”

皇上嘗了一下，不是很甜，口感剛剛好。

他問道：“你跟著武元旭吃了很多苦，現在想來，有什么感悟沒有？”

阿秀回道：“回皇上，那并非是吃苦，那只是一種感受。”

皇上追問道：“什么感受？”

阿秀道：“一種親密關系的感受。”

“因為他是在乎我的，所以在這段關系中我沒有受到傷害，反而得到了滋養。”

“如果他是損耗我的，那他應該也不會得到成長。”

皇上笑著道：“所以你還是在乎他的。”

阿秀點了點頭道：“他是人，一個真真切切的人。我沒辦法把他當成工具，我只能貼近他，試圖了解他，然后把我了解到的真相告訴給公子，由公子來判定，他是否可以成材。”

“因為在我靠近他，了解他的時候，一定程度上，我是站在他的立場來思考，那樣的我，意見已經偏頗了。”

皇上聽后，眼眸一亮。

他對秦韻道：“娘，阿秀這些個想法很有新意。”

秦韻點了點頭道：“她是一個很有悟性的孩子。”

“所以把她留在武元旭的身邊，我很放心。”

皇上明白秦韻的意思了。

她不想拆散這對有情人。

于是他對阿秀：“如果把你嫁去云南，你愿意嗎？”

阿秀點了點頭道：“臣女愿意。”

皇上又問：“那我讓你監視武元旭，如果他有反心，你立即來報，你能做到嗎？”

阿秀點頭，肯定道：“能做到。”

皇上深問道：“你怎么保證，你能做到呢？”

阿秀思慮一番，認真道：“因為我先是王家的女兒，才是武元旭的妻子。”

“王家的女兒，是絕不容許背叛大魏，背叛百姓的。”

“倘若我做不到，就不配當王家的女兒，那樣武元旭是否謀反已經不重要的，因為我也將必死無疑。”

皇上聞言，直接鼓掌道：“好！”

“不愧是王霽親自選出來的妹妹，也是朕的好侄女。”

“王秀聽令。”

王秀立馬跪下。

皇上道：“朕現在封你為欣丹公主，下嫁武元旭為妻。”

“記住你的封號，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為你的人生，也為王家，為你的后代子孫，做出榜樣來！”

王秀連忙叩拜道：“欣丹謹記，一定不負皇恩，不負王家的教養。”

皇上滿意地點頭，讓時全把她扶起來。

他高興地秦韻道：“娘，云南的事總算告一段落了。你希望他們在哪里成親？”

秦韻道：“我們王家的姑娘，自然要他到京城來娶。”

皇上聞言，哈哈大笑道：“好，那就讓武元旭到京城來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