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文賦死了以后，立太子的呼聲也跟著銷聲匿跡。
然而九月初，桂榜張貼，王家三位公子皆傍上有名。
一下子出了三位舉人，又都是年輕的一輩，王家的聲望自然更高一籌。
就在眾人以為，王家會大肆慶祝，宴請親朋時，王茂卻上書，請求皇上立楚王為太子。
這一舉動打得文武百官措手不及。
更不等他們做出反應，皇上就順勢下旨封楚王為太子，王瑩為太子妃，即刻入主東宮。
之前百般鋪墊，一個都沒有用上。
如今的一封折子，到成功讓楚王坐穩了太子位。
文武百官算是看明白了，皇上不想折騰，也不想再放煙霧彈了。
太子入主東宮后，朝臣自然要去慶賀，到把王家三子中舉的消息給壓了下去。
緊接著是康王請旨前往封地。
皇上同意了，卻將康王的封地定在了金陵，那處十分緊要的福地。
這下誰也不敢說，康王是被逼走的了。
別說他們沒有想到會有這樣的變故，就是康王自己也沒有想到。
他進宮去謝恩的時候，眼睛都是紅的。
皇上說道：“你哭什么，你也是我兒子，難不成我會虧待你不成？”
康王重重地磕頭，哽咽道：“兒子是后悔，之前讓父皇操心，也沒有好好孝敬父皇。”
“如今就要離京了，還得父皇如此厚愛，兒子感激涕零。”
皇上扶起他，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若能就此改過，在金陵好好過日子，不要威逼一方官員，驕奢淫逸，父皇就心滿意足了。”
康王連忙保證：“不會的，兒子一定做出一番政績來，讓父皇刮目相看。”
皇上笑著道：“那倒不必了，你老實點就好。”
康王委屈地喊：“父皇！”
皇上道：“就怕你急于求成，被人利用。”
康王道：“我已經不是當初的我了，不會被一時的功利迷住眼睛。”
“父皇只管派人去金陵管著我，我保證一定不會讓您失望。”
皇上道：“你已經長大了，如果還要別人管，那是小孩子。”
“而且你也當了父親，就該懂得為孩子們撐起一片天。”
康王點著頭道：“兒子會的。”
皇上道：“那就去見見你母妃，她應該有很多話要跟你說。”
“記得去了要多寫信回來，不要讓她擔心。”
康王頷首，這才感覺真的要離別了，眼眶又是一紅。
……
康王離京，是太子親自送出城的。
太子妃回了王家，告訴王家人一個喜訊。
她已經有了一個多月的身孕了。
董氏高興極了，連忙道：“這要生了男孩，可就是皇上的嫡長孫了，金貴得很。”
秦韻道：“我們家的孩子都是金貴的，嫡長孫那個名頭，不去占也沒關系。”
王瑩道：“孫女也是這樣想的。”
“欣宜姐姐說，前太子的第三個孩子也要出生了。”
“這一次，興許也是男孩。”
董氏道：“那怎么能跟你們的孩子比呢？”
秦韻道：“比是不能比，但也不要裝作看不見。”
“有朝一日，新帝登基時，總會給一些恩典的。”
王瑩道：“太子也是這樣說的，所以這一胎生男生女，他都喜歡。”
秦韻點了點頭，笑著說：“這才是好丈夫，好父親。”
王瑩轉而說道：“武慕悅就快到京城了。”
秦韻道：“暫時不必管她，武家的事情，還有待商定。”
王瑩想到弟弟所做的一切，嘆了口氣：“霽哥兒還小呢，他們這樣太冒險了。”
“太子擔心了整整兩日。”
秦韻道：“都是舉人了，支應門庭，獨當一面，他做得到。”
“你們夫婦也不要小看了他，這孩子收著力呢，真要放手一搏，這一次的解元一定是他的。”
王瑩笑著點頭：“太子看過他的答卷，說他并未盡全力。”
董氏眼睛紅了紅，又喜又心疼道：“這孩子……”用盡全力怎么了？
如今的王家，也還需要他這般謹小慎微嗎？
秦韻道：“力不使完，留著也好，關鍵時刻興許讓人眼前一亮。”
董氏道：“以后只要他們兄弟三人力往一處使，我也就放心了。”
秦韻知道二兒媳婦還是為小兒子不能名震京城而遺憾。
畢竟王家都出太子妃和首輔了，怎么就不能再出一個解元郎？
只是沒有人讓王霽韜光養晦，這是他自己的選擇。
當一個少年不再鮮衣怒馬，而是有了隱忍和考量，證明這個孩子已經長大了。
秦韻把二兒媳婦打發走，靠在藤椅上慢慢地搖著，心情好得不得了。
王瑩笑著道：“您是為霽哥兒感到高興吧？”
秦韻笑著道：“我不應該高興嗎？”
“這一次，我可沒有教他要藏拙。”
“王家太盛，如明珠現世，灼灼其華。”
“這個時候，家里的孩子竟然想到舍棄解元，求功名而不被功名所俘，三子溫潤謙和，彬彬有禮，乃世家公子之典范。”
“怎么想都應該是高興的事啊。”
王瑩給秦韻捏著腿，認真道：“都是您老教出來的。”
“您老才是家里的大功臣。”
秦韻道：“是孩子們本性淳善，聰明機敏， 一點就通。”
“你也是。”
“沒有因為當了太子妃就亂了陣腳。”
“如今有了身孕，東宮就算不進武慕悅，也會有別的女人。”
“永遠不要忘記自己的初心，守該守的，奪該奪的。”
“要心機有心機，要手段有手段，打壓別人還要別人心服口服，那才是真本事！”
王瑩受教般點頭，再一次堅定道：“孫女明白，絕不會因情愛受困，葬送大好年華。”
秦韻握住她的手道：“所以你們都能干了，我睡一會也沒什么？”
說著，就瞇著眼睛，呼吸逐漸平穩。
王瑩在一旁，感受著她老人家手指上傳來的力道，溫暖中又透著慈悲。
就像祖母這一生，殺伐果斷中又施恩于百姓。
她老人家的人生，才是真正不負肩上擔的權利與責任。
若有一日，她處理的事務時，已然有祖母她老人家的影子，那么……她應該也會驕傲地抬頭，說自己乃是太夫人嫡親孫女，京城王氏。
而并非僅僅是“太子妃”的頭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