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秀見武元旭說不出話來了，噗嗤一笑。
“走吧。”她挽住武元旭的胳膊，攙扶著他往外走。
夜晚的路并沒有那么黑，多少還是能看見一點路的，出門的時候，武元旭不動了。
王秀問道：“怎么了？”
武元旭道：“他怎么說也是個賊，你把私房錢都帶上吧。”
王秀想了想，回道：“好。”
看著她離開的背影，武元旭忍不住又叮囑道：“值錢的細軟也帶著，我幫你背。”
王秀拿了錢袋子裝好，莞爾笑道：“你還幫我背呢？當我家有金山銀山嗎？”
“走吧，別耽擱時間了。”
她說完，再次攙扶上武元旭。
不知為何，她靠上來的時候，武元旭感覺心里格外踏實。
就好像，這個人和他親密無間，可以交付性命。
他嘴角不自覺地勾了勾，邁著并不急切的步伐，和王秀一起進京了。
兩個時辰的路，他們走了三個時辰還沒到。
天已經微微亮了，許多送貨的馬車都已經趕在他們的前頭。
等到了城門口，已經有幾百個挑擔的人等在哪里。
或是賣炭的、賣柴的、賣菜的、賣雞鴨家禽的等等，格外熱鬧。
王秀把武元旭帶到一處寬敞的地方，免得他被其他人擠到，牽扯傷口。
武元旭在她的照顧下，尋到一處靠墻的地方，得以歇息。
王秀放開了他的手，說道：“我就送你到這兒了。”
“實在不行，你把玉佩當了吧，也夠你東山再起了。”
她說完，就要轉身離去。
武元旭拉著她的手。
王秀回頭，不解地問：“你還有事？”
武元旭欲言又止。
王秀頓時了然道：“等著。”
她從錢袋里抓了一把銅錢，放在武元旭的手中。
“我只能給這么多了。”
武元旭內心動容，一股名為感動的情緒貫通他的四肢百骸。
他利索地把銅錢還回去，然后握住她的手道：“我不要錢，我要你。”
王秀一臉愕然：“你在胡說什么？”
武元旭握住她的手不放，認真道：“我沒有胡說，我就是要你。”
“你跟我走吧，不要回去了。”
“我會給你錢，讓你過上好日子，我還會給你名分……”
他越說，越覺得自己無恥。
是的，他就是想把人拐跑。
從她還給他玉佩的時候。
甚至于更早，她日夜守著他的時候。
讓她帶著錢來，是他是早已預謀的。
只是他沒有想到，她真的沒有絲毫的猶豫就要回去，而且她還誤以為，他想要錢？
誤以為就算了，為什么真的要給？
他就那么重要嗎？
比她辛辛苦苦攢的錢都還重要？
武元旭不有分說地把她摟在懷里，然后戀戀不舍地道：“跟我走吧，我會讓你過上好日子。”
“不要再回去了，鄭三不是好人，他會毀了你的。”
“我也不想你回去，我想你留下來……”
王秀推著武元旭道：“你別這樣，有人看著呢。”
武元旭搖了搖頭，不肯放：“你先答應我，不然我不放。”
“我就要讓他們誤會……到時候我看你能往哪兒逃。”
王秀羞紅了臉，伸手捶他道：“你怎么能這么無恥？”
拳頭砸在傷口上，武元旭哇哇地叫了起來。
王秀連忙緊張地問：“打疼了嗎？”
“我看看。”
武元旭再次握住她的手道：“你是關心我的，在乎我的。”
“阿秀，正視你自己的心意，跟我走好不好？”
“我發誓，這輩子都會對你好的。”
王秀抬眸，和武元旭四目相對。
武元旭眼里滿滿都是真誠，眼眶里的光，是看見她時才有的熠熠生輝。
王秀不敢置信地道：“你真的喜歡我？”
“我長得不好看，又是個村姑……”
武元旭連忙打斷道：“不要這樣說。”
“你長得很好看，尤其是眼睛，像會說話一樣。”
“你還很善良，救了我也不圖回報。”
“你還很果斷，知道什么事情該做，什么事情不該做。”
“阿秀，你比你知道的還要好，是我最最喜歡的人。”
王秀啞然，嘴巴張了張，沒說出拒絕的話。
她望著武元旭，武元旭也望著她。
城門已經開了。
趕早市的老百姓們依次進城。
周遭逐漸變得安靜，偶爾傳來幾聲趕馬的聲音，以及城門口盤查的聲音……
隨著沉默的加重，武元旭拉著王秀的手逐漸收緊。
他還是舍不得放開。
“阿秀……”他催促著，心提到嗓子眼，很怕被拒絕。
他已經正式表白了，如果被拒絕的話，他不知道還有什么辦法可以留住她。
王秀嘆了口氣，有些不確定地問：“那你會讓我做正妻嗎？”
武元旭愣住，沒有想到她會這么問？
王秀看見他發蒙的樣子，無奈地苦笑：“我就知道，哪有什么情深不悔的如意郎君？”
“蕭旭，我們就此分別吧。”
“再見。”
一聲蕭旭，把武元旭的魂叫回來了。
蕭璟雯已經殺了他，不可能還跟他做夫妻的。
他有權利重新選擇自己的妻子。
也就在王秀即將轉身離去的一刻，武元旭毫不猶豫地將她拉了回來，緊緊抱入懷中。
“會。”
“我會讓你做正妻。”
他答得堅定不移。
王秀那垂下的雙手，仿佛終于有了力氣一般，緩緩抬起。
然后回抱住了他。
……
城門上，趙陽將披風披在王霽的身上，對身邊的隨從道：“放他們兩人進城。”
隨從急匆匆地走了。
趙陽問著王霽道：“你好像不是很開心。”
天邊的朝陽升起，橙紅色的光霎時間映入眼底。
那光亮沖破黑暗，如此耀眼美麗。
就像一個單純美好的姑娘，終于俘獲一顆陰暗專橫的心，在即將坦然相待的皮相上，假裝開出一朵最絢麗的杜鵑花。
那位姑娘，會不會覺得遺憾，或者不安？
“她原本就是要開花的。”王霽說。
“什么？”趙陽沒有聽清，或者說，沒有聽懂。
“我怕她有朝一日后悔。”王霽說。
這一次，趙陽聽懂了。
他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拍著王霽的肩膀道：“自古大業，就是要有人去犧牲奉獻的。”
“打仗的將軍是，好不容易培養的探子更是。”
“如果能用最簡便的手段去幫大魏謀求安穩，那不管做局的人是誰，都是大魏之幸。”
“當然，那個執行者也是大魏的功臣。”
王霽的目光微微一閃。
他想到小倩離開時說的話。
她說：“公子，我是愿意的，沒有一點勉強。”
“你不要擔心，我會好好完成任務，一定不會讓你失望。”
“我是你親自教出來的人，你要相信我。”
那時的大魏在她的眼中，像一座大山那樣高不可攀。
唯獨王霽那個名字在她的心里，猶如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