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維生看了一會兒便收回了視線，轉眼看向許元玖那邊：“元元，手續辦完了，我們走吧。”
但是許元玖卻依舊在看著那里，眼神復雜，看起來似有千萬種情緒。
傅維生也抿了抿唇沒再說話。
喬湘長得年輕，今年左不過也才三十出頭，人也長得漂亮，白白凈凈的，在一群人里面顯眼得很。
她纖細的手指捏著幾張紙質單子，一下子去那個窗口問一下，一下子又跑到另一個窗口辦事。
看著很是忙碌的樣子。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許元玖才收回了視線，站起來朝傅維生道：“走吧。”
“好。”
傅維生跟了上來，回過頭看了眼喬湘，又轉頭說道：“你說她怎么會來這里？是生病了嗎？”
許元玖沒有搭腔。
“元元要我查一查嗎？”
許元玖依舊沒有說話，只是瞥了他一眼。
這一眼，傅維生便懂了她的意思。
“我懂了。”傅維生自信地笑了起來，“看在我這么懂你的份上，賞臉跟我吃個飯？”
“嗯。”許元玖的聲音幾乎可以說是聽不見。
但是傅維生能聽到。
他帶著許元玖去了離她家近一點的飯店里，還點了一桌子她喜歡的菜。
“元元多吃點，你身體剛好，要多多補充營養。”
一邊說著，手里也沒閑著，一個勁兒地給她夾菜。
那樣子可熱情得要命。
但許元玖卻一直都是冷淡的樣子。
直到接近尾聲的時候，傅維生才表現出自己這一次來見她的真正目的。
“過幾天就是許桉的忌日了。”
聽到這話的許元玖動作頓了頓，拿筷子的手也收緊了些。
她抿了抿唇，最后從唇間擠出一個“嗯”字。
傅維生細細觀察著她的反應，有些小心翼翼地試探道：“元元，你還是不去看看他嗎？”
許元玖沒說話。
她只是機械性地一口一口地往嘴里送著飯菜，好像聽不進去話，也沒有感情。
傅維生深吸一口氣，還是把想說的話說了出來：“，元元，許桉他……大概是整個許家最在乎你的人了。”
其實照理來看，許桉確實對她很好。
小時候跟著媽媽生活，條件難免差一些，再后來去了孤兒院，很多條件都夠不上。
乍然一下子去了許家那種豪門大戶里，難免會有些局促。
那個時候許桉就會帶著她在許家的大宅子里逛逛，算是熟悉環境。還會給傭人們介紹她的身份，讓她不會在這宅子里受委屈。
家里來什么客人，或者是許桉的朋友來家里，許桉也會帶著許元玖一起，把她介紹給別人。
他一直把她的身份給的很足，讓人不會對她有半分輕視，但是也給她足夠的尊重，尊重她偶爾的怯懦和不安。
可以說許桉是整個許家對許元玖最好的人了。
但是這些好再多，似乎也抵消不了身體交換身體時的傷痛。
那種被綁在床上的無力感，除了許元玖自己，其他人是沒辦法體會的。
許元玖扯了下嘴角：“可如果不是他的話，這些事情都不會發生不是嗎？”
如果他不生病的話，許家也不會找到自己了不是嗎？
她會在孤兒院里慢慢長大，讀個好大學，找份像樣的工作，平平淡淡地過完這輩子。
而不是像這樣，享盡了榮華富貴，卻也日日擔驚受怕。
這些不都是因為他嗎？
“可是你也因此得到了權利和地位不是嗎？”傅維生其實一直對于許元玖對許桉的恨意不是很理解。
他望著許元玖冷淡的眼神，剛想再說點什么的時候，突然抓住了她眼底的那一絲絕望。
不易察覺，卻能讓人在看到的時候也跟著一起揪心。
過了不久，許元玖斂了眸色，低下頭輕聲說道：“傅維生，你真覺得這些東西是我想要的嗎？”
“我沒得選。”她用手里的筷子一下一下地戳著碗底，叮當聲吵得人心里有些煩亂，“如果當初的我不走這條路，我可能會被許家再次趕出去，我可能會再一次過上無依無靠的生活，甚至我可能……會死。”
她怕。
她怕那種無家可歸的生活，怕黑夜來臨的時候大家都進入了燈火輝煌，而自己卻仍在黑夜中孤身前行。
她真的不想再回到那樣的生活里了。
“可我當時說過，為了彌補你，我會對你好。”傅維生伸出手按住了她拿著筷子的手，正好壓下了那些令人煩躁的聲音，也像是在撫平她心底里的焦慮一般，“其實你可以不爭這些東西，你嫁給我，你設想的那些事情都不會發生，我必定會好好護著你的。”
“你是說讓我嫁給一個背叛我的騙子嗎？”
好荒唐。
許元玖的眼里都是諷刺。
可是傅維生卻依舊在說著自己想說的話：“元元，你現在可以完全相信我，就當是給我一個機會，可以嗎？”
機會嗎？
她自己又何嘗不需要一個機會。
一個重回過去的機會。
那樣的話，她就能對著站在她面前假惺惺流著淚的許佑，說出當年沒有說出的拒絕話語了。
“不可能。”許元玖將自己的手抽了回來，“如果許桉真的像你說的那樣在乎我的話，那你作為他的朋友，不也背叛他了嗎？”
一時之間，傅維生也呆愣住了。
這些年來，他一直惦記著許元玖對所有人的怨恨，似乎都要忘了自己作為“幫兇”的時候還偷偷瞞著許桉不說那些事。
眼下許元玖提起，那些回憶才涌上心頭。
有些苦澀。
傅維生低下頭沒說話。
許元玖看著他這樣子，扯了下嘴角：“傅維生，還記得我剛進許家的時候，你對我有多好嗎？”
“我會比那個時候對你更好。”他承諾得有些急，卻也是他的心里話了。
“那不一樣。”許元玖搖搖頭，“那個時候你對我的感情很純粹，但現在的你，對我的感情只是由愧疚滋生出來的。”
她說著突然嘆了口氣，似乎在緩解一些情緒一般：“愧疚的消散說難也難，說簡單也簡單，我真的怕有一天你會再對我做什么，我真的不確定我是否還承受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