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過年，方振和蔣琳都起得比較早，出門也比較早。
所以許元玖醒來的時候，家里就只剩下自己和方鶴亭了。
她出了臥室門給自己倒了杯溫水，然后進屋在床邊的桌上處理了一會兒工作。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方鶴亭才醒過來。
“早。”方鶴亭打眼就看到了一大早就在認真工作的許元玖，“許許這么早就起來工作，別太辛苦了。”
而許元玖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點頭道：“有些事情還是要處理一下，不然年后就有得忙了。”
公司里的事情方鶴亭不太能插得上話，所以他也便沒再說什么。
他只是起來收拾了一番，然后走到許元玖身邊，從肩膀處將她整個人圈在懷里。
“今天外面天氣不錯。”方鶴亭道，“這么好的天氣，我帶著許許隨便逛逛吧。”
左右在家里也無聊，許元玖也便微笑著點點頭道：“好。”
兩人趕在方振和蔣琳回家之前先離開了家。
陌生的地方，許元玖也不知道他要帶自己去哪里，所以也就只是由他牽著到處到處走走。
走著走著也就走到了一所學校前面。
臨近過年，學校里的學生早都已經放假回家了，平日里最熱鬧的地方此刻卻冷清得不行。
旁邊的小店里，老板似乎也破罐破摔，要么在店門口招貓逗狗，要么在店里的搖椅上睡覺。
“這是我高中上學的地方。”方鶴亭拉著她，看起來很是興奮，“我記得以前上學的時候，放學了也不趕緊回家，就喜歡跟朋友在那個巷子里面鬼混，買點吃的喝的能聊很久。”
說完又低頭笑了笑，似是在校多年前的自己一般：“我還記得那時候因為這事沒少挨罵。”
青春期的少年總是特殊的。
他們對于友情和朋友的看重超過其他任何，甚至當做自己的生命一般對待著。
所以像方鶴亭敘述的事情，幾乎在每個人的青春里都碰到過。
許元玖笑了笑，沒接他的話。
“你呢？”方鶴亭有意給許元玖找了個話題，“說起來，我好像都沒怎么聽你講過上大學之前的生活。”
兩個人雖然很早就在一起了，但是對于自己過去的時候，許元玖幾乎沒跟他講過。
所以方鶴亭對許元玖過去的了解幾乎是空白的。
可是許元玖好像也不是很想說這些事。
從前不說，是因為自卑。
而現在不說，是不想看起來像是在示弱。
她垂眸無奈地搖了搖頭：“我有什么好講的，左不過就是我爸在我媽懷孕之后拋棄了我和我媽，后來我媽又拋棄了我，我上學時候的生活可沒什么意思。”
粗略的幾句話，可真算是把過去的十幾年全部都概括了。
方鶴亭抿了抿唇，牽著她的手也緊了緊，笑道：“可是后來你爸不是回來找你了嗎？”
“沒錯，在你離開之后。”
她眨著眼睛看向他，眼里的情緒結合著這句話，聽起來就像是怪罪一般。
方鶴亭馬上將她的手松開，然后伸出手將她攬進自己的懷里，愧疚道：“許許對不起。”
對不起……
好像這個世界上的很多人，都跟自己說過對不起。
可是難道一句對不起就能彌補自己所受到的傷害嗎？
一句對不起，所有的仇恨就可以一筆勾銷嗎？
許元玖并不這么認為。
她輕笑一聲：“你不用跟我說對不起，其實你更應該對當時的我說對不起。”
對當時那個，突然失去了愛人，又陷入水深火熱的人，說“對不起”。
方鶴亭聽著，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而許元玖似乎被打開了話閘一般，繼續道：“我還記得你離開的時候，正是我要找工作的時候。某一天校長把我叫到辦公室去，說有人要見我。”
她頓了下，雙手抱在自己的胸前，仿佛還嘆了口氣。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我爸，我不止一次在照片上看到過他，但是真真實實見到還是第一次。”許元玖一邊回憶著一邊說道，“他笑著跟我說，他來接我回去。”
她語氣不明，所以方鶴亭也有些難以判斷她是什么態度。
不過想來她既然跟許仟他們關系不好，那跟其他人關系也一般吧。
反其道而行之，或許能把真是的情況詐出來。
方鶴亭扯了扯嘴角：“他應該很愛你吧？”
“愛是什么？”許元玖突然嘲諷一般地看著他問道，“比起愛我，他應該更愛他的親生兒子，所以他愿意用我的生命去交換許桉的生命。”
她的話雖不多，但是里面包含的信息量太大了。
方鶴亭一時之間有些反應不過來，愣愣地問道：“什么意思？”
許元玖也沒想隱瞞他：“他找我回來，是為了給許桉做骨髓移植的，跟愛我完全沒有任何關系。”
跟愛沒有關系，只跟利用有關系。
這話好像是在說許佑，卻又好像是在說方鶴亭。
方鶴亭聽著覺得有些心虛，深吸一口氣將她整個人抱在了懷里。
“許許，一切都過去了。”他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深沉且安穩，“你現在有了好的生活，不會再有人傷害你了，一切都過去了。”
他說完，又將兩個人稍稍分開了些，然后輕輕在她額頭上吻了下：“我也會永遠跟你在一起的，我們兩個人，會永遠在一起。”
或許吧。
許元玖也并不是沒有思考過自己未來的生活。
也許就是每天工作，偶爾跟許仟斗智斗勇，剩下的時間大概就是跟方鶴亭在一起消磨時光。
所以他以后的生活，大約真的只有他們兩個人。
許元玖沒回答他的話，但是卻微笑著朝他點了點頭。
四目相對，似乎是一種沉默的約定。
到回家的時候，方鶴亭才沒忍住問出了那個一直想問的問題：“許許，其實有個問題一直藏在我心里，我不知道怎么向你開口。”
但是許元玖卻只是聳聳肩，很是無所謂的道：“無妨，你問就好。”
方鶴亭看著她的眉眼，思索了片刻之后開口道：“許許，我很想知道，你和沈逸舟，是怎么認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