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維生的眼神有那么一瞬間的渙散。
過往的事情像是幻燈片，在腦海中匆匆略過。
都是他做的。
把孤兒院里的人趕出來是他做的，讓季舒杭強行給她注射麻醉劑也是他做的。
還記得她剛被許佑從孤兒院接回來的那天，許家辦了個小型的家宴。
傅維生作為許桉最好的朋友，自然也受到了邀請。
那天的她穿了一條白色的連衣裙，長長的直發(fā)在燈光下泛出光澤，看起來清純溫柔。
她有些怯生生地站在許桉身后，看著來來往往的人顯得很是手足無措。
許桉摸了摸她的頭頂，看著傅維生說道：“這是我妹妹，剛回來不久，膽子有些小，你別嚇到她。”
他說完頓了下，上前一步壓低聲音說道：“她在外面受了不少苦，我身體不好，以后可能還要麻煩你多多照顧她了。”
“你放心，我們倆的關系，你妹妹就是我妹妹，我當然會照顧她的。”
你看，他那個時候答應得多好。
那個時候的他確實也做到了。
對她好，處處照顧她，似乎她真的就是他的親妹妹一般。
可是后來，帶給她最大傷害的人也是他。
究竟要彌補她多少，其實傅維生自己都不知道。
“我愛元元，所以我一定會把我欠她的都補齊，甚至給她更多。”
既然他執(zhí)著，傅舟廷也沒再說什么。
他擺擺手似乎想把這個話題拂開：“你要為了許元玖做什么我都無所謂，追根究底來說，我們傅家確實欠她不少。但是Zolin那邊你必須親自上門道歉，如果這個合作談不下來，我會撤銷你的職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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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執(zhí)這邊上了一晚上夜班。
本想著來沈逸舟這里休息一會兒，然后跟他一起去吃了早飯再回家補覺的，沒想到剛走到門口就看到陸年從里面走了出來。
楊執(zhí)便在旁邊等了一會兒。
待到陸年下了樓，楊執(zhí)才走到沈逸舟的辦公室門口，伸手推開門走了進去。
沈逸舟還以為陸年又回來了，抬起頭看到的卻是楊執(zhí)。
他有些尷尬地扯了扯嘴角：“下班了？”
楊執(zhí)對于他的反應沒太過在意。
他只是點了下頭，走到沙發(fā)上坐下，疲憊地閉了閉眼：“嗯，來你這休息會兒，順便等你一起去吃早飯。”
沈逸舟點點頭，沒說什么。
繼而又忙起了手里的事情。
楊執(zhí)閉目養(yǎng)神了一會兒，見沈逸舟還在忙著，又狀似不經(jīng)意地開口：“我剛過來的時候看見陸助理了。”
沈逸舟沒什么反應。
楊執(zhí)又繼續(xù)道：“她來找你做什么？是許總的事情嗎？”
關于許元玖受害的事情，楊執(zhí)自然是知道的。
那天晚上楊執(zhí)本來想來沈逸舟這里偷個閑，結(jié)果進了辦公室卻沒見人。
當時還以為他是下班回家了。
挨到了下班，本來想約他出去吃宵夜的，打電話過去卻很久才被接起來。
“吃宵夜？”楊執(zhí)倒很是直接。
那邊的聲音聽起來又安靜又嘈雜。
像是在郊外一般，旁邊還有幾個人在說著話。
而沈逸舟卻一直沒說話。
他似乎在找著什么，可能在走或者在跑，能聽出來喘息聲。
楊執(zhí)皺了下眉：“出什么事了？你在哪？”
“我有事，之后再跟你細說。”
隨之而來的就是電話的掛斷聲。
雖然有些擔心，但是此刻的楊執(zhí)確實有些累了，回家倒頭就睡。
再醒來的時候，見到沈逸舟坐在客廳里發(fā)呆。
本來有些昏昏沉沉的楊執(zhí)一瞬間清醒了大半：“你怎么過來了？”
沈逸舟只是回過頭來看著他，沒說任何話。
楊執(zhí)覺得有些不對勁，上前來坐在他旁邊：“發(fā)生什么事了？你昨晚是去哪里了？”
“許總被綁架了，我去找她。”沈逸舟看起來還是有些恍惚。
“現(xiàn)在怎么樣了？”
“沒事了，許總還在醫(yī)院，我就回來了。”
嘴上是說著沒事了，可是看著沈逸舟那表情，楊執(zhí)倒真沒看出來是沒事的樣子。
他起身給沈逸舟倒了杯水：“你這樣子看起來可不太好。”
水被接了過去，但是沈逸舟沒有喝。
他只是緊緊握著杯子，低著頭，輕聲說道：“我看見許總的樣子，想起了我自己。”
他將杯子放到茶幾上，看起來有些失魂落魄：“我看著她受傷的樣子，就好像看見了我受傷的樣子。我今天才明白，我和她是一樣的人，只不過她是贏家，而我是輸者。”
輸?shù)皿w無完膚的那種。
楊執(zhí)輕輕嘆了口氣，走過去在他身邊坐了下來：“其實輸贏沒必要太過在意，這個世界沒有永遠的贏家。”
“可是輸?shù)舻娜嗽趺磿辉谝饽兀俊鄙蛞葜塾行┳猿暗匦α讼拢霸谒麤]贏之前，這是他永遠的噩夢。”
于是，那個灰蒙蒙的早晨，沈逸舟斷斷續(xù)續(xù)地跟楊執(zhí)講了好多自己之前的事情。
他知道的，不知道的，全都事無巨細地說了出來。
楊執(zhí)好像也在那個早上懂了沈逸舟。
楊執(zhí)從回憶中回過神來，見沈逸舟似乎不想要回答的樣子，又換了個問題：“許總還好嗎？”
“下午就可以出院了。”
“那你是不是要過去看看？”
沈逸舟卻突然笑了起來：“照理說是這樣的，不過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一直以來，對于沈逸舟來說，許元玖的事情都很重要。
畢竟讓許元玖高興了，沈逸舟的計劃才能完美實施。
可是現(xiàn)下他卻說又更重要的事情，楊執(zhí)不禁有些疑惑了：“什么事比許總出院的事情還要重要？”
“許總讓我進寰宇集團，做她的貼身助理，下個月開始。”
這算是很大的一步了。
楊執(zhí)自然心里也為沈逸舟高興：“那你接下來不是就可以……”
“還不是時候。”沈逸舟搖搖頭打斷了他的話，“雖然許總讓我進寰宇集團，但是在此之前她查了我不少資料，顯然她怕引狼入室。”
這話說的。
楊執(zhí)嗤笑一聲：“難道不是？”
“我對她的那些東西可不感興趣。”沈逸舟也跟著笑了起來，“我就想著等時機到了，求她幫我把屬于我的東西搶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