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筱隱隱覺得不對勁兒。
“究竟發生什么事兒了？”
肖筱停下了腳步，她拉著征嶸的兩只手焦急地問他。
征嶸沒打算瞞著她，就把京城文旅可能要從征德撤資的事兒一五一十地跟肖筱說了。
“你不是早有準備嗎？”肖筱問。
征嶸去年在征德股票大跌的時候通過一系列操作將征家父子三人的持股比例增加到了34%。
“不夠。”征嶸搖頭道：“現在凌輝和汪朔在董事會的話語權很大，未來凌輝如果和新股東聯合起來，完全有能力將征家趕出征德。”
“那只要讓你信任的人接手京城文旅轉讓的股份不就行了嗎？”
肖筱不知其中內情，說得有些輕巧隨意。
“這么大一筆資金，哪有人吃得下！”
話說到這里，征嶸突然想到了一個人。
他身邊能一下子拿出百億資金的人屈指可數，陸星一家算得上是一個。
“既然沒人吃得下，你擔心什么？”肖筱笑道。
她想寬慰征嶸，伸胳膊攬著他的腰開始往回走。
“也是，車到山前必有路。”
征嶸心情莫名好轉。
他順勢攬著肖筱的肩膀，把她摟緊懷里，低頭吻她。
和他們以前新鮮刺激，彼此探索的激吻不一樣，今天的吻綿長深厚，深情遠大于情欲。
湯姆和杰瑞不解風情，繞著他們兩一路跑著轉圈。
兩條狗橫沖直撞，不時絆到肖筱的腿，終于惹來嬌喝。
但狗子們似乎并不怕她，還回頭朝她輕吠幾聲。
直到征嶸出手，狗子們才夾著尾巴跑遠了。
征嶸伸手輕撫著肖筱的臉，輕聲呢喃。
“我真想放下一切，只帶著你和它們，遠離這里。”
“傻子，你能去哪兒？你的家在這里，親人在這里，征德在這里。”
征嶸沒再說話，只攬著懷里的肖筱，慢慢往他們的小家走著。
弦月昏暗，照不透黑暗，無風的夏夜一片死寂，只那兩人兩狗的影子靈動的跳躍在一排地燈的微光劃出的一個個光圈里。
日子仍舊平淡無趣，但眼下的平靜卻格外讓人珍惜。
第二天，肖筱沒去公司，她要去機場送姚鈴兒。
姚鈴兒今天就要和Dr. Harvey一起回美國的新家待產，那里有Harvey為她和她肚子里的寶寶精心布置的家。
這一次分開，姐妹兩人再見面恐怕就要等到一年后了，到時候就能見到小寶寶了。
姚鈴兒的小腹現在已經有了明顯的凸起，人也長胖了不少。
她素面朝天，穿上了寬松的衣服，孕味十足。
Dr. Harvey一路攙扶著她，小心翼翼，服務周到。
“你說，在你心里，我和Baby誰排第一？”姚鈴兒嗲著嗓子問Harvey.
肖筱聽得渾身起了一陣雞皮疙瘩。
姚鈴兒什么時候有過這副小女人的姿態，肖筱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難不成是肚子里的寶寶封印了這位不可一世的天生大女主，讓她秒變溫柔甜美的小嬌妻？
類似問題Harvey回答了不知道多少遍，但他仍舊耐心無比，鄭重其事的回道：“親愛的老婆大人，在我心里，你排在所有事物的前面，包括上帝。”
肖筱被Dr. Harvey一本正經又憨態可掬的神態逗笑了。
她不敢相信，這位全球著名的人工智能專家，一個40好幾的老男人，居然還能陪著姚鈴兒瘋。
肖筱這個時候才發覺，姚鈴兒自從和Dr. Harvey結婚以后，真的就像變了一個人似得。
不止是身材、穿著打扮和說話的語氣，就連神態、氣質，周身的氣場都跟以前大相徑庭。
原來一個女人一旦遇到對的人，真的會變得柔軟滋潤、容光煥發。
肖筱真心為自己的好朋友高興。
姚鈴兒問的是個很幼稚的問題，但事實上，所謂感情的深淺不就是自己在對方心里的排序嗎？
那她在征嶸心里能排第幾呢？
肖筱在心里假象了一下。
在她和征嶸初識的那兩個月里，如果那時要問征嶸這個問題。
征嶸估計也會和Dr. Harvey一樣毫不猶豫的說肖筱排第一。
那時候征嶸還只是突然闖進肖筱生命里的那個陽光男孩。
兩個人曾因為初見時的那幾眼緣分定下了契約，承諾要相守終身的人。
那如果是現在呢？
……
肖筱恐怕要排在征嶸的父母和哥哥后面。
還要排在征德的后面。
是的，哪怕和征德比，肖筱也是一點信心都沒有。
現在的征嶸，首先是家族企業的接班人，是年邁父親的兒子，病重哥哥的弟弟，最后才是她的丈夫。
想到這里，肖筱又看向Dr. Harvey.
Harvey的眼神始終在追隨者姚鈴兒，就像當初征嶸看著肖筱一樣。
此刻在Harvey的心里，會虔誠的把姚鈴兒排在首位。
有些羨慕是怎么回事？
真想回到當初。
人生若只如初見……
要安檢準備登機了，姚鈴兒和肖筱來個長久的離別擁抱。
肖筱能清晰地感受到姚鈴兒隆起的小腹。
久久，姚鈴兒在她耳邊輕語：“祝你早日好孕！”
說完她便轉身和Harvey一起頭也不回地進了安檢口。
女孩之間的友情往往會因為各自結婚而變淡、消失。
肖筱希望她和姚鈴兒不會。
在她們彼此的眼里，對方沒有排序，就算排，也會被無情放在最后一名。
但若有人要欺負她們的姐妹，那是不惜要與最愛的人翻臉的。
送走了姚鈴兒，肖筱莫名有些惆悵。
好像諾大一個京城，真的只剩下自己一個人了。
肖筱開車回了公司，剛踏進征德大廈25樓的辦公區，就看見一個讓她有些意外的人。
居然是肖靈珊。
她穿著職業套裝，頭發盤了起來，妝容精致。
肖靈珊遠遠看到肖筱，笑著迎了上來。
“肖總，您好！”
肖筱看了眼她遞過來的纖纖玉手，做了淡色的美甲，精致干凈。
不得不說，這個女孩很善于經營自己的形象，不同的場合都打扮得莊重得體。
肖筱伸出右手，輕輕和她握了握，一雙沉靜的眸子只看著她，也不說話。
“我現在是汪總的特別助理，這是一份關于2025年征德集團骨干高管股權激勵的方案，請您簽收。”
肖筱一愣，一是吃驚肖靈珊如今搖身一變，居然成了汪朔的特別助理。
這倒讓她始料未及。
汪朔居然會重用一個今年上半年才剛剛從學校畢業的大學生？
看來肖靈珊還是有些本事的，真不可小覷。
二是那份股權激勵方案，肖筱記得是被征開濟和征嶸駁回了的，怎么還能下發？
在汪朔的那份方案里，根據工齡、職位，以及對公司的貢獻綜合打分，然后再通過定向增發股票的方式向全集團公司前100名高管進行了不同程度的股權激勵。
不得不說汪朔這一招相當厲害，既籠絡了民心，又稀釋了征家的股權占比。
而他自己還是這一波股權激勵中分到最多的那一個。
這種事征家父子如果公然反對，就成了受益者眼中的惡人，會很快失了民心。
“股權激勵方案通過董事會決議了嗎？”肖筱隨口問了句。
“當然通過了才會下發！”肖靈珊臉上掛著笑。
等肖筱在簽收表格上簽了字，肖靈珊才把手里的紅頭文件遞了一份給肖筱。
“肖總，我還有事要忙，回頭一起吃飯啊。”
肖靈珊說完就踩著一雙細高跟，裊裊婷婷地走了。
果然，這一份股權激勵方案一發下去，引起了全公司的轟動。
征德以前也做過面向骨干和高管的股權激勵，但都是極小范圍的，只面向集團公司有巨大貢獻的老人。
汪朔的這次不一樣，范圍非常廣，幾乎涵蓋了全集團公司所有的業務部門，以及行政、人事等這些職能部門。
而且他的評分標準系統、客觀，考慮全面，讓人無話可說。
這無異于一次全民狂歡。
被獎勵的人自是不用說。
即便是這次沒評上的人，也瞬間有了盼頭。只要有公正的標準和制度在，他們就有了努力的方向，終究有希望通過努力工作，成為企業的主人。
客觀來說，汪朔的這個激勵方案對征德現階段的發展是非常有利的。
征德是個二十多年的老企業，企業內部早已經沒了初創期的激情，集團里至少有三分之一人都是在征德呆了有近十年的老員工。
大家難免缺乏熱情，沒有干勁兒。
汪朔通過這樣的股權激勵會一下子讓核心崗位上的員工積極活躍起來，讓企業經營的效益增倍。
如果不是接下來可能會出現的國資撤資的危機，對征家父子不利，汪朔的這個股權激勵方案也算得上是良策妙計及時雨了。
但如果是在當下這個有些微妙的時候提出，意義就完全不一樣了。
尤其是在征開濟和征嶸都駁回過一次的情況下，再次提交。
大家都是聰明人，汪朔不會不明白征家人的顧慮，但他卻堅持推行。
如果不是別有用心，難道真的是一心為公？
“今天在烽火臺會所聚餐慶祝，翻身牛馬把歌唱！”
肖筱不知道什么時候被拉進了一個叫“翻身牛馬”的微信群里，群里正在張羅著晚上出去聚餐慶祝。
肖筱雖然工齡短，但因為職級高，也勉強在這次激勵名單里。
從群里一瞬間轟炸出來的上百條消息來看，這個小群里應該都是這次新晉的股東。
“要感謝汪總的提攜。”
不知道是誰發了一個拍馬屁的微信消息。
緊接著大家都整齊站隊，接起了長龍。
“要感謝汪總的提攜。”
“要感謝汪總的提攜。”
……
齊刷刷，蔚為壯觀。
肖筱還發現這個群的群主居然是肖靈珊，她又不在這次的激勵名單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