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林菲菲情緒波動特別大,雖然她沒向我發(fā)過脾氣,可她在家的絕大多數(shù)時間,都非常沉默,不是玩手機(jī)就是看著窗外發(fā)呆。
我也知道她是被鄧美嘉搞的心情很差,攤上這樣的媽,真夠倒霉的。
家里的氛圍,也陡然直下,我想哄哄她,卻不知道如何開口。
今天晚上,鄧美嘉小院直播,把我們也喊過去了,我不想去,但林菲菲說過去看看,于是我便和她過去了。
鄧美嘉今天的直播也是采取直播做飯的形式,走治愈系路線。
那個主播負(fù)責(zé)介紹,她負(fù)責(zé)做飯。
今天她打扮得花枝招展,可惜剛做飯就翻車了。
云城海拔高,大家做飯基本上都用電磁爐,她居然用燃?xì)庠睢?/p>
她今天要煲一個紅燒排骨,當(dāng)她氣定神閑地走到燃?xì)庠钋懊妫瑪Q了幾下開關(guān),卻都沒點(diǎn)燃。
氣氛就是從這里開始尷尬的。
“這……這怎么回事?你們誰會修這個?”
鄧美嘉抬起頭,求助現(xiàn)場觀眾,可魏自明他們也是一籌莫展,他們自詡上流人士,怎么可能會做飯。
主播這時候湊過來,也擰了幾下,不僅沒點(diǎn)燃,反而讓煤氣味兒在房間里彌漫開來。
鄧美嘉本來想秀一下自己的廚藝,沒想到出師未捷身先死,評論區(qū)都笑瘋了。
“連燃?xì)庠疃即虿婚_,這一看就沒做過飯。”
“是啊!你看她這個手白的,哪像做過飯的。”
“笑死,連燃?xì)庠疃即虿婚_。”
“……”
鄧美嘉急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我這時候已經(jīng)走到窗戶前,打開了窗戶,保證空氣流通。
“你先打火了,讓空氣流通一會兒。”我轉(zhuǎn)過身,對鄧美嘉說。
也許是因為我說話,鄧美嘉覺得我是在挑釁她,臉上浮現(xiàn)出幾分怒氣,沒好氣地說:
“那要不你來試試?要是不會的話,就別提意見了。”
我呵呵一笑,沖魏自明努努嘴,“那他們不也沒提出什么有建設(shè)性的想法嗎?你怎么不這么說他們?”
“你……”
鄧美嘉剛要動怒,但一想到這是在直播,強(qiáng)忍下怒氣,幽幽地白了我一眼:
“那你會弄嗎?”
“會。”
鄧美美嘉眼睛一亮,連忙沖我招招手,笑道:
“快快快,那你趕緊過來,幫我弄弄。”
我點(diǎn)點(diǎn)頭,也學(xué)著她陰陽怪氣的樣子,說道:
“可我現(xiàn)在心情不好。”
“……”
林菲菲輕輕用胳膊捅了我一下,示意我先幫她把問題解決。
既然林菲菲都發(fā)話了,那我只能幫了。
“有牙簽嗎?”我扭頭問鄧美嘉。
“牙簽?啊……有有有,等我去找找,哎……老魏,咱們家牙簽?zāi)惴拍牧耍俊?/p>
鄧美嘉發(fā)動魏自明一起找牙簽,直播間所有人都看著她翻箱倒柜找牙簽。
直播才開始,就手忙腳亂的,盡管這個主播努力挽尊,但評論區(qū)已經(jīng)一片吐槽。
“牙簽都找不到?這真是自己家嗎?嚴(yán)重懷疑這個院子是租來擺拍的。”
“哎……本來還想看看熟女做飯,沒想到就這?”
“……”
鄧美嘉看到這些評論,玉面通紅。
“你要的牙簽,看看能不能快點(diǎn)兒解決。”
鄧美嘉把牙簽遞給我,眼中充滿了期待。
我接過牙簽,先將燃?xì)庠畹耐馊θ∠聛恚冻隽顺鰵饪椎恼嫒荨?/p>
這些出氣孔表面,已經(jīng)被殘渣堵得水泄不通。
我指著出氣孔上面這些食物殘渣,“看見沒?你打不著火兒,就是因為這些食物殘渣太多了,給出氣孔堵上了。”
說完,我拿起牙簽,把出氣孔的每個小孔都疏通了一下,然后又把外圈的殘渣也清理干凈。
“你再試試,能打著嗎?”我笑瞇瞇的說道。
鄧美嘉將信將疑地看了我一眼,然后輕輕旋轉(zhuǎn)按鈕,火舌頓時冒了出來。
鄧美嘉如釋重負(fù),臉上重新掛上笑容。
然后她開開心心地開始做飯,可惜沒做多久,又遇到問題了。
因為水燒不開。
云城在高原,水的沸點(diǎn)低,不用高壓鍋排骨很難燉熟。
鄧美嘉過慣了錦衣玉食的日子,高原沸點(diǎn)低,屬于她的知識盲區(qū),但也把她熟女廚娘的人設(shè),出賣地淋漓盡致。
“笑死,在高原燉排骨不用高壓鍋,能熟我也是服了你了。”
“不會做飯就別做,裝什么裝!不看了!”
“哈哈哈,翻車了翻車了。”
“……”
網(wǎng)友們?nèi)呵榧^,鄧美嘉臉色漲得通紅,眼巴巴地看著魏自明:
“親愛的,你會使高壓鍋嗎?”
魏自明搖搖頭。
我忍不住笑了起來,直播剛開始的時候,鄧美嘉還夸魏自明每天都給她做飯,現(xiàn)在好了,兩個人一起翻車了。
她請來這個主播,臉色也難看到了極點(diǎn),評論區(qū)罵聲一片,說不定她錢沒賺到,還惹一身騷。
直播間籠罩在一種陰郁的氣氛中。
最后,鄧美嘉不得不求助我。
“余斌,你會用高壓鍋吧?要不然你來……”
她挪到鏡頭外,拼命沖我眨眼,眼神里帶著哀求。
我也沒想到,她居然這么拉。
我扭頭看向林菲菲,得到“指示”以后,才走到鏡頭前,把鍋里的排骨,統(tǒng)統(tǒng)倒進(jìn)高壓鍋。
這鍋排骨燉得一言難盡,但還能搶救一下,于是我秀一把廚藝,借著鄧美嘉的直播間,給自己做了一回免費(fèi)宣傳。
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誰會做飯,誰不會做飯,一眼就看得出來。
從我上場開始,直播間的評論終于發(fā)生了反轉(zhuǎn):
“這小哥哥是會做飯的,幸虧有這個小哥哥救場,要不然今天就完了。”
“還得是小哥哥,熟女是好看,但凹人設(shè)也太做作了,不喜歡。”
“是啊,太做作了,我要用身體狠狠批判她!”
“……”
我讀完評論,決定火上澆油,笑道:
“其實我也是做直播的,大家可以搜下我的直播間……”
我直接在鄧美嘉的直播間引流,把她氣得七竅生煙,但又無可奈何。
今天這場直播事故頻頻,播到后半段,主播已經(jīng)肉眼可見地黑了下來。
剛下播,主播直接把麥摔在了桌子上,指著鄧美嘉鼻子破口大罵:
“這特么就是你說的會做飯?我特么臉都讓你丟盡了。”
鄧美嘉臉騰地紅了起來,一直紅到了耳根,她呵呵地干笑著,聲音小得像蚊子似的:
“你別生氣嘛!我也沒想到,居然鬧成這樣!”
主播依然不依不饒:“你這次害死我了,我做主播這么久,第一次碰到這種直播事故。”
“我還從沒像今天似的,數(shù)據(jù)這么差,我臉都丟盡了。”
她是個大主播,鄧美嘉讓人數(shù)落得像孫子似的,大氣都不敢出。
她教訓(xùn)完鄧美嘉,淡淡瞥了我一眼,臉色明顯好了一些,對鄧美嘉說:
“今天幸虧有這個小哥,要不然就完了,你還不謝謝人家?”
鄧美嘉傻眼了,“啊?我還得謝謝他?”
“對啊!今天沒他救場,我特么都得跟著倒霉!”
鄧美嘉雖然之前也討好我,但那是私下里,現(xiàn)在讓她在眾目睽睽下向我服軟,她有些拉不下臉。
不過人家大主播都開口了,她不得不服軟,要不然以后更沒人給她帶貨了。
她滿面通紅朝我走來,我眼前有些恍惚,仿佛回到了以前被她嘲笑的日子。
曾經(jīng),她用尖酸刻薄的語氣把我打擊得體無完膚,可我們誰也沒有想到,有一天她竟然會對我低聲下氣。
說實話,非常爽。
但林菲菲在場,如果真讓她給我道歉,太打林菲菲的臉了。
“算了,記得欠菲菲的錢還了就行。”我搶在她開口之前,說。
鄧美嘉微微一愣,眼中閃過一絲意外,脫口而出:
“這個錢我暫時還不了,這次直播賠了,等我有錢吧!”
“……”
我頓時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
鄧美嘉情商堪憂,我給她一個臺階,她卻得寸進(jìn)尺,不過我倒也能理解,她為什么能干一行恨一行了。
“算了,這個錢我不要了,以后別再找我借了。”
林菲菲冷冷地說完,抬腿就走,任憑鄧美嘉說什么,她頭也沒回一下。
她步伐很輕,卻帶著一種沉重的感覺。
我連忙跟上,把外套遞給她,她卻沒有接。
“外面涼,你還是披上點(diǎn)兒吧!”她不接,我干脆把外套直接披在了她肩上。
走出那扇斑駁的木門,她抬起頭,仰望著璀璨的夜空,今夜星光燦爛,我卻從她臉上找不到任何情緒。
我的目光一直在她臉上停留,想說點(diǎn)什么安慰她,可這時候,好像說什么都于事無補(bǔ)。
我干脆陪著她一起看星星。
上一次陪她看星星,我們沒有房,還在為生活奔波,但哪怕坐在街頭數(shù)星星,都覺得不亦樂乎。
可現(xiàn)在,我有房了,也有車了,卻開心不起來。
因為我們的生活,徹底被鄧美嘉攪亂了。
沉默了一陣,我拍了拍她的香肩,嘆息道:
“菲菲,你也別多想了,以后你躲著她點(diǎn)兒就完了。”
“躲?我怎么躲?我都躲到云城來了,你看我躲得開嗎?”
她眼中閃過一絲苦澀,仿佛空氣中都彌漫著苦澀的味道。
我笑笑,試圖活躍一下氣氛,“嗨,管她呢,咱們過好自己日子就得了,我還是那句話,你也別太把她往心里去。”
林菲菲眼眸中彌漫的苦澀情緒,怎么也壓不住,她嘆了口氣:
“算了,我累了,余斌,咱們回家吧!”
我想幫林菲菲,可原生家庭帶來的創(chuàng)傷,不是一兩天就能走出來的。
我最擔(dān)心的其實還是她的情緒,她本來就有輕微焦慮,經(jīng)過鄧美嘉的摧殘,她的情況更糟了。
因為我發(fā)現(xiàn),醫(yī)生給她開的藥,下去了好多。
本來她只是為了開假條才去的醫(yī)院,沒想到真查出了輕度焦慮,開始她沒有吃藥,可最近也開始靠藥物維系了。
鄧美嘉直播翻車以后,消停了幾天,可林菲菲每天都無精打采的,經(jīng)常一句話也不說,她的心仿佛始終孤獨(dú)的游蕩著,不肯給自己一個機(jī)會。
我知道她心里千瘡百孔,很難從原生家庭的傷害里走出來,她現(xiàn)在敏感脆弱,就像一朵蒲公英,風(fēng)一吹就飄得七零八落。
為了讓她心情好點(diǎn)兒,也為了彌補(bǔ)那天紀(jì)念日的遺憾,今天我回家時,特意帶了一束她最喜歡的花,希望博佳人歡心。
打開門,林菲菲正慵懶地窩在沙發(fā)里玩手機(jī),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
我掃了一眼桌子打開的藥瓶,心里像被什么東西扎了一下。
“菲菲,這是送你的。”
我把花送到她的面前,她試著擠出一絲笑意,“謝謝你親愛的。”
她強(qiáng)顏歡笑,笑容就像嫩芽,在寒風(fēng)中努力探出頭來。
說實話,這樣的林菲菲讓我陌生。
我掃了一眼桌子上的藥片,“你明天休息吧,我看你藥快吃完了,要不然明天,我陪你去醫(yī)院開點(diǎn)兒藥。”
“沒事,我自己去就行。”
“不許拒絕。”我輕輕摸了摸她的頭發(fā)。
“那好吧!”林菲菲嘟了嘟嘴,隨即嘆了一口氣。
最近她動不動就唉聲嘆氣的,已經(jīng)成了她最近的主旋律。
第二天,我陪她去醫(yī)院。
一番檢查過后,醫(yī)生拿著她的報告,愁眉不展:
“你這個怎么還嚴(yán)重了?”
我心頭咯噔一下,對這個回答十分意外,頓時轉(zhuǎn)過頭看向林菲菲。
她眼簾低垂,遮住那雙水汪汪的眼睛,睫毛在光影中掃下一片淡淡的陰影,似乎帶著幾分淡淡的哀傷。
“嗯,最近工作壓力比較大。”她說。
醫(yī)生面容凝重,“老這樣可不行,你這個病必須得休息好了,心情好了才能緩解……”
醫(yī)生苦口婆心地勸了一大通,臨走前還囑咐我,這段時間多關(guān)心關(guān)心林菲菲。
從醫(yī)院出來,我正組織語言,琢磨著該怎么勸勸她,她卻先說話了。
“這個醫(yī)生老危言聳聽,你別聽他的。”
我嘴角微揚(yáng),想笑一笑,可酸楚便如潮水般襲來,讓人猝不及防。
“想吃什么,我回家給你做。”我拍了拍她的香肩,說。
林菲菲撇撇嘴,“做什么都行,我沒什么胃口。”
我心頭一沉,猶如被一柄無形的重錘擊中,連美食都讓她開心不起來了,我實在想不到,還能有什么讓她開心。
其實我和她都知道,她這個病,就是整天盯著鄧美嘉才得的。
我怎么才能幫她?我心中有些悵然。
回去的路上,林菲菲一個勁兒地安慰我:
“老公,其實我真沒事,就是工作壓力太大了和最近煩心事有點(diǎn)兒多,你別太緊張。”
我苦笑著搖搖頭,她病情反而加重了,我能不緊張嘛!
生活有時候不會如我們所愿,但也不會一直壞下去。
鄧美嘉這個小院徹底虧手里了,云城雖然是旅游城市,但小院多如牛毛,競爭激烈,她后來還想走直播這條路,但根本沒人愿意給她帶貨。
她正焦頭爛額,鄧美欣她們姐妹幾個也來到了云城找她要賬。
當(dāng)然,這背后是因為我用林菲菲的手機(jī),把鄧美嘉直播的截圖和小院地址,都發(fā)到了有鄧美欣她們的親戚群里。
她們看鄧美嘉又搞客棧,又搞直播,以為她混得風(fēng)生水起,立馬飛過來云城千里討債。
鄧美嘉她們收到消息的時候,這姐妹三個已經(jīng)到了小院外面,鄧美嘉硬著頭皮打開門,鄧美欣依然延續(xù)她彪悍的作風(fēng),一看到魏自明就撲上來,差點(diǎn)讓他血濺當(dāng)場。
鄧美嘉一看魏自明掛彩了,頓時血灌瞳仁,死死護(hù)在魏自明身前,現(xiàn)場頓時亂成一團(tuán)。
我也看熱鬧不嫌事大,她們鬧的時候,我不僅全程觀戰(zhàn),還開了直播。
既然她想紅,那我就助她一臂之力。
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竟然以這種方式上了熱搜。
鄧美欣她們姐妹幾個,各個戰(zhàn)斗力都很彪悍,鄧美嘉明顯不是對手。
當(dāng)天她先穩(wěn)住了鄧美欣她們幾個,口頭答應(yīng)還錢,但只是緩兵之計,約好了三天后歸還,可當(dāng)?shù)谌焖齻儊淼臅r候,早就已經(jīng)人去樓空。
我本來只是想坑鄧美嘉一下,沒想到她居然為了躲債,連夜跑了。
她們家群里都快吵翻天了,都在罵鄧美嘉戀愛腦,但沒人敢罵林菲菲。
上次趙和頌故意找林菲菲麻煩,結(jié)果現(xiàn)在把工作丟了。
無論如何,鄧美嘉這件事總算塵埃落定了,我也算松了口氣。
接下來,就是慢慢緩解林菲菲的焦慮。
林菲菲最近睡眠質(zhì)量很差,經(jīng)常失眠,經(jīng)常我夜里醒來的時候,旁邊都散發(fā)著手機(jī)屏幕微弱的光芒。
開始,我以為只是偶爾,但我漸漸發(fā)現(xiàn),失眠已經(jīng)成了她的常態(tài)。
她最近幾天,經(jīng)常醒著清晨四五點(diǎn),然后直接去上班。
家里這一盒褪黑素她都吃光了,也沒見有所好轉(zhuǎn)。
我試著給她食補(bǔ),也沒有用。
我焦慮得不行,屋漏偏逢連夜雨,偏偏這時候,林菲菲又被乘客投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