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瑤是在午休時從林曉的抽泣聲里捕捉到“溫阮走了”的。
彼時她正趴在桌上假裝小憩,耳朵卻像雷達一樣精準地捕捉著周圍的動靜。
自從溫阮憑借穩定的年級第一穩坐保送清華的熱門人選寶座,她就沒一天能真正安下心來。
林曉被幾個相熟的女生圍著,眼眶通紅,嘴里反復念叨著“她有急事,很快就回來”,那副強裝鎮定的模樣,在溫瑤看來簡直就是欲蓋彌彰。
溫瑤不動聲色地起身,端著水杯慢悠悠地晃到走廊,恰好撞見林曉正拿著手機焦急地踱步。
屏幕上是和溫阮的聊天界面,最新一條消息還停留在溫阮出發前那句“等我回來刷題”。
后面跟著一連串紅色的感嘆號,消息發送失敗。
“林曉,溫阮怎么沒來上課???”
溫瑤臉上掛著恰到好處的關切,語氣輕柔得像一陣風,“早上班主任點名她就不在,現在連下午的課也沒來,不會出什么事了吧?”
林曉猛地轉過身,眼神里滿是警惕。
“她……她奶奶生病,她回家照顧了,我已經幫她請假了。”
“請假?”
溫瑤挑了挑眉,故作驚訝地張大了嘴。
“可是我剛才去辦公室交作業,聽李老師說,并沒有收到你的正式請假條?。慷覝厝钭叩眠@么急,連書包都沒帶全,手機還打不通,這也太奇怪了吧?”
林曉的臉瞬間白了幾分,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
她早上光顧著幫溫阮收拾東西,送她去車站,請假的事只來得及跟班主任口頭提了一句,還沒來得及補書面手續,更沒敢說溫阮是去山村救人的事。
溫瑤看著林曉慌亂的神情,心里已然有了計較。
她不動聲色地拍了拍林曉的肩膀,語氣愈發溫柔。
“你也別太擔心了,可能是我聽錯了。不過現在正是保送名額審核的關鍵時候,溫阮這節骨眼上突然曠課,還聯系不上,要是被審核組知道了,恐怕會有麻煩吧?”
這句話像一根針,精準地扎在了林曉的痛處。
她嘴唇翕動了幾下,想反駁卻又不知道該說什么,只能眼睜睜看著溫瑤轉身離開,那背影里藏著的得意,讓她渾身發冷。
溫瑤沒有回教室,而是徑直走向了辦公樓。
她知道,此刻的教務處里,負責保送審核的幾位老師正在開會。
高三上學期末,溫阮憑借全國數學競賽金獎和歷次模擬考的絕對優勢,成為學校推薦清華保送的唯一熱門人選,所有材料都已提交,就等審核組最終簽字確認。
而她自己,雖然成績穩居年級前十,卻始終被溫阮壓著一頭,保送名額毫無希望,只能硬拼高考。
可溫阮一旦保送成功,就意味著她少了一個最強勁的對手,更意味著溫家真正的“千金”將風光無限,這是她絕不能容忍的。
辦公室的門虛掩著,里面傳來斷斷續續的討論聲。
溫瑤深吸一口氣,整理了一下校服裙擺,輕輕敲了敲門。
“請進?!?/p>
教導主任抬頭看了她一眼,認出是溫瑤,語氣平和,“有事嗎?”
溫瑤低著頭,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擔憂和猶豫,聲音哽咽著。
“主任,各位老師,我……我有件事不知道該不該說,但是不說的話,我又擔心影響學校的聲譽,還有保送名額的審核……”
她這副欲言又止的模樣,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審核組的組長張老師推了推眼鏡,語氣嚴肅:“有話直說,現在是關鍵時期,不要吞吞吐吐。”
“是關于溫阮的?!?/p>
溫瑤抬起頭,眼眶泛紅,像是鼓足了巨大的勇氣。
“她從昨天下午就沒來上課了,我問了林曉,她說溫阮奶奶生病,回家照顧了。”
“可是剛才我去問李老師,李老師說根本沒有收到正式的請假條,而且溫阮的手機一直打不通,微信也聯系不上,完全下落不明。”
她頓了頓,故意壓低了聲音,語氣里滿是為學校著想的懇切。
“各位老師,現在正是保送名額審核的關鍵時候,溫阮作為咱們學校的推薦人選,突然曠課失聯,要是被上面知道了,會不會覺得咱們學校的學生紀律性太差?”
“而且……而且我聽林曉的語氣,好像溫阮走得很匆忙,根本不像是回家照顧奶奶那么簡單,萬一她是去做什么不好的事情,到時候不僅影響她自己,還會連累學校的名聲?。 ?/p>
這番話字字誅心,精準地戳中了審核組老師們的顧慮。
保送名額不僅關乎學生個人,更關乎學校的聲譽和后續的推薦資格,任何一點紕漏都可能導致名額作廢。
張老師皺緊了眉頭,看向旁邊的班主任李老師。
“李老師,溫阮的情況確實是這樣嗎?”
李老師臉色有些難看,點了點頭。
“溫阮昨天下午確實沒來,林曉來找我口頭請假,說她奶奶突發疾病,情況緊急,來不及補手續。我想著情況特殊,就讓她先去了,打算今天讓林曉補假條,沒想到……”
“口頭請假根本不算數??!”
溫瑤立刻接話,語氣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急切。
“學校規定,請假必須提交書面申請,尤其是高三學生,更不能例外?!?/p>
“溫阮明知道現在是保送審核的關鍵時期,還這么隨心所欲,說走就走,連基本的紀律都不遵守,這樣的學生,真的適合代表學校去保送清華嗎?”
“萬一她這次失聯出了什么事,或者真的做了違反校規校紀的事,審核組提交了她的名字,后續出了問題,咱們學校都要承擔責任??!”
溫瑤的話像一盆冷水,澆在了原本已經基本敲定溫阮名額的審核組頭上。
幾位老師面面相覷,臉上都露出了猶豫的神色。
“張老師,這事兒確實得慎重。”
另一位審核老師開口,“溫阮的成績和競賽獎項確實沒問題,是最符合保送條件的。”
“但紀律性也是審核的重要標準,她現在突然曠課失聯,還聯系不上,要是被教育部那邊查到,咱們學校的推薦資格都可能受影響?!?/p>
“可是溫阮平時不是這樣的學生啊。”李老師忍不住為溫阮辯解。
“她一直很自律,做事也很穩重,這次肯定是真的有急事,不然不會這么沖動。林曉也是個老實孩子,不會撒謊的。”
“急事?再急也不能不遵守學校規定吧?”
溫瑤立刻反駁,“而且她連手機都聯系不上,誰知道是不是真的有急事?”
“萬一她是因為壓力太大,私自離校去玩了,或者做了別的什么事,咱們現在要是貿然提交她的名字,后續出了問題,誰來負責?”
辦公室里陷入了沉默,氣氛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
張老師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面,眉頭緊鎖,顯然在做艱難的抉擇。
溫阮的硬實力擺在那里,放棄她,學校很難再找出第二個有把握保送清華的學生。
可要是不放棄,一旦溫阮這邊真的出了問題,不僅名額會被收回,學校還可能面臨處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