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繞過柜臺,走到蘇清媛面前,沒有扶她,只是靜靜地看著她。
“你摘槐花,是因為你想吃,讓我爬樹幫你摘,我摔下來擦破了腿,你連句關心都沒有”
“你分糖,是因為那些糖是你不愛吃的水果糖,你扔給我的時候,還說‘沒人要的給你’。”
蘇清和的聲音很輕,卻清晰地傳到每個人耳朵里。
“你記得我十歲那年,你把我的文具盒扔到河里,說‘你不配用新的’嗎?”
“你記得我高中打工,你跟爸媽說我‘在外面鬼混’,讓他們斷了我的生活費嗎?”
“你記得去年,你跟爸媽說‘她就是個備用腎源,不捐就逼到她捐’嗎?”
蘇清媛的臉色瞬間白了,跪在地上的身體僵了僵,眼淚還在掉,卻沒那么自然了。
“我……我沒有……你別胡說……”
“我胡說?”
蘇清和笑了笑,那笑容里沒有溫度,“爸媽生我,就是為了給你當臍帶血庫,你以為我不知道?”
“當年你查出有血液病,爸媽才決定生我,后來你病好了,就把我當多余的,對不對?”
“這次你找腎源,明明已經有志愿者捐了,你還來逼我,就是想讓我永遠欠你的,永遠被你們拿捏,對不對?”
周圍的議論聲停了,剛才幫蘇清媛說話的老太太也沉默了,看著蘇清媛的眼神里多了點懷疑。
蘇清媛慌了,想站起來,卻被蘇清和按住肩膀。
她看著蘇清和的眼睛,那里面沒有以前的隱忍,只有冰冷的堅定,她突然害怕了,聲音發顫。
“你……你想干什么?”
“我想讓你滾?!?/p>
蘇清和的聲音沉了下來,“蘇清媛,我忍了你二十多年,從今天起,我不忍了。”
“你跪在這里博同情,沒用;你提小時候的事,沒用;你用爸媽威脅我,更沒用?!?/p>
她說完,不等蘇清媛反應,突然抬手,“啪”的一聲,一巴掌打在了蘇清媛的臉上。
這一巴掌打得很響,整個大廳都安靜了。
蘇清和的手有點麻,她看著蘇清媛被打偏的臉,看著她眼里的震驚和不敢相信,心里沒有快意,只有一種“終于結束了”的釋然。
“這一巴掌,是替十歲那年被你扔了文具盒的我打的?!?/p>
蘇清和的聲音很穩,“以后,你別再來找我,我不是你的妹妹,更不是你的腎源庫。你要是再敢來干涉我的生活,我就報警,告你騷擾?!?/p>
蘇清媛捂著臉,愣了足足有十幾秒,才反應過來,眼淚一下子涌了出來,不是裝的,是真的慌了。
“你……你敢打我?蘇清和你敢打我?!爸媽知道了不會放過你的!”
“他們放過過我嗎?”
蘇清和反問,“從今天起,他們是不是放過我,都跟我沒關系了?!?/p>
就在這時,霍景御走了進來。
他剛才去停車場停車,剛到門口就聽見里面的動靜,快步走進來,剛好看到蘇清和站在那里,蘇清媛跪在地上捂著臉。
他立刻走到蘇清和身邊,把她往身后護了護,看向蘇清媛,語氣冷得像冰。
“誰讓你過來的?醫院的護工呢?把她送回醫院去!”
護工早就嚇得不敢動了,聽到霍景御的話,趕緊上前去扶蘇清媛。
“蘇小姐,我們回去吧,醫生該找你了……”
蘇清媛被護工架著,還在掙扎,指著蘇清和喊。
“蘇清和你等著!你會后悔的!你斷絕關系,以后沒人會管你!你就是個沒人要的野種!”
“你再說一遍?”
霍景御的眼神瞬間變得銳利,上前一步,嚇得蘇清媛不敢再說話。
護工趕緊把她架了出去,門口的議論聲也慢慢小了。
有人小聲說:“原來不是妹妹冷血,是姐姐家太過分了……”
“生下來當備用庫,這也太狠心了……”
林清歡從柜臺后走出來,拍了拍蘇清和的肩膀,語氣溫和卻堅定。
“做得好,不用怕,有我們在?!?/p>
她又看向周圍的病人,笑了笑:“讓大家見笑了,蘇醫生是個好姑娘,以后大家多擔待。”
病人們紛紛點頭:“林主任放心,我們都明白”
“蘇醫生別往心里去,這種家人斷了也好”。
蘇清和看著林清歡和霍景御,看著周圍病人理解的眼神,剛才強撐著的堅定突然松了點。
眼眶有點紅,但沒有掉眼淚。
她吸了吸鼻子,對林清歡說。
“林主任,對不起,剛才影響到……”
“說什么傻話。”
林清歡拉著她回柜臺,“走,繼續教你看藥材位置,剛才講到黃芪了,可不能斷了?!?/p>
霍景御站在旁邊,看著蘇清和重新拿起筆記,認真聽林清歡講藥材,手指悄悄攥了攥。
剛才他真怕她會崩潰,可她沒有,她比他想象的更堅強。
他走到門口,給助理發了條消息:
“盯著蘇清媛的醫院,確保她不會再跑出來,另外,把蘇家人這些年對清和做的事,整理一份證據,以防他們再鬧事。”
中午吃飯的時候,霍景御給蘇清和帶了她愛吃的南瓜粥,還有一碟她喜歡的涼拌木耳。
蘇清和坐在藥店后院的小桌子上,喝著粥,突然說。
“剛才打她的時候,我手有點抖。”
“嗯。”霍景御坐在她對面,給她夾了一筷子木耳,“但你沒做錯。”
“我以前總覺得,不管怎么樣,都是家人,不能做得太絕?!?/p>
蘇清和慢慢說,“可今天我才知道,有些家人,不是你讓著,就能變好的。他們只會覺得你好欺負,只會一次次逼你?!?/p>
“對?!?/p>
霍景御點頭,“真正的家人,不會逼你做傷害自己的事,不會用道德綁架你。以后,你不用再忍了,有我,有小清清,我們都站在你這邊?!?/p>
蘇清和抬起頭,看著霍景御,笑了笑。
陽光落在她的臉上,比早上更暖,她的眼睛里還有點紅。
但已經沒有了之前的委屈,只剩下一種“終于解脫了”的輕松。
下午的時候,蘇清和接了第一個病人。
是個腰椎間盤突出的大爺,之前一直在林清歡這里扎針。
大爺躺在治療床上,笑著說:“蘇醫生,我聽說你上午的事了,你別怕,大爺支持你,那種家人斷了才好!”
蘇清和握著針灸針,看著大爺信任的眼神,深吸一口氣,進針——動作穩得像練了千百遍。
針落在穴位上,大爺舒服地嘆了口氣:“蘇醫生的手法真好,跟林主任一樣厲害!”
蘇清和笑了笑,開始捻針。
她看著手里的針灸針,看著病人舒服的表情,突然覺得,自己做的決定是對的。
她要當一名好醫生,要治愈病人的痛苦,更要治愈自己過去的委屈。
至于蘇家人,那些冷掉的血,那些算計的愛,她再也不會回頭看了。
傍晚下班的時候,霍景御開車送她回家。
車開在江邊的小路上,夕陽落在江面上,像鋪了一層金箔。
蘇清和看著窗外,突然說:“霍景御,謝謝你?!?/p>
“謝我什么?”霍景御問。
“謝謝你讓我知道,我可以不用忍,可以拒絕,可以為自己活。”
蘇清和轉頭看著他,眼睛亮晶晶的,“也謝謝你,一直站在我這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