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一直強壓著不滿的常鵬,見到父親不僅不“主持公道”,反而像中了邪一樣怒斥母親,頓時那股公子哥的脾氣再也按捺不住了。
他上前一步護住母親,語氣充滿了憤懣和不理解:
“爸!你到底是怎么了?!
“你當(dāng)著這么多人的面這么罵媽媽,媽媽以后還要不要面子了?
“更何況,你可是堂堂的正廳大員啊!在這個地界上,誰不給你幾分薄面?你怎么會怕……怕這樣一個小癟三呢?他算個什么東西!”
“啪!”
常鵬的話音還未完全落下,一記極其響亮、用盡了全力的耳光,便帶著呼嘯的風(fēng)聲,重重地扇在了他的臉上。
力道之大,讓常鵬整個人都踉蹌了一下。
半邊臉頰瞬間高高腫起,浮現(xiàn)出清晰的五指印。
常鵬捂著臉,徹底震驚了,火辣辣的疼痛遠(yuǎn)不及內(nèi)心的屈辱和難以置信。他嘶聲道:
“爸!你打我?你……你竟然當(dāng)著這么多人的面打我?!”
常夫人也從震驚中回過神,瞬間暴怒。
她自己受點委屈,看在多年夫妻份上或許還能忍一忍,但親眼見到丈夫竟然如此狠心地當(dāng)眾扇兒子耳光,那母獸護犢的本能立刻被點燃了。
她猛地沖上前,也顧不得什么儀態(tài)風(fēng)度,帶著哭腔尖聲叫道:
“老常!你個王八蛋!你失心瘋了你?!你竟然幫著外人來打你自己的兒子?你還是不是人?!你怎么可以這樣啊!我們娘倆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
“閉嘴!全都給我閉嘴!”
常廳再次發(fā)出一聲怒吼,聲音嘶啞,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絕。
布滿血絲的眼睛狠狠瞪向妻兒,那目光中蘊含的絕望和警告,終于暫時壓下了常夫人的哭鬧。
她只能收住哭聲,用無比幽怨、委屈和不解的眼神,死死地盯著自己的丈夫。
常廳看著眼前混亂的局面,看著妻兒那充滿怨恨和不理解的目光,心中涌起一股巨大的悲涼和無力感。
他何嘗想如此?
他比任何人都要愛惜自己的羽毛和臉面。
他重重地、仿佛耗盡了所有力氣般嘆了口氣,聲音低沉而疲憊:
“等回去……我再和你們說清楚。”
說完,他強行轉(zhuǎn)過身,不再看妻兒那刺痛他內(nèi)心的眼神。
然后向著江羽九十度的鞠躬,姿態(tài)謙卑到了塵埃里,對著江羽恭恭敬敬地說道:
“江先生,對不起,萬分抱歉!今天是我們有眼無珠,驚擾到您了。
“如果我們早知道,宋小姐是和您有約,就算給我常家一萬個膽子,不,就算給我們十萬個、一百萬個膽子,我們也絕對不敢來鬧事,連一絲不敬的念頭都不敢有!
“所以,懇請您,大人有大量,高抬貴手,饒了我們這次不知之罪吧?”
江羽淡淡道:
“本來,不知者不怪。我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但是——”
話鋒一轉(zhuǎn),目光掃過一旁臉上還帶著不服氣的常鵬和眼神幽怨的常夫人:
“我剛才已經(jīng)報上了名號,你的妻子和兒子,卻依然在這里胡攪蠻纏,出言不遜。你說,這又該怎么辦呢?”
常廳的身體微微一顫。他明白了,僅僅是道歉,遠(yuǎn)遠(yuǎn)不夠。
必須要拿出足夠的“誠意”,才能平息這位大人物的不快。
常廳低著頭,眼神劇烈地掙扎了片刻,隨即猛地一咬牙,臉上閃過一絲狠色。
只見他抬起右手,運足了力氣,毫不猶豫地、惡狠狠地朝著自己的臉頰扇去!
“啪!啪!啪!啪!……”
清脆而響亮的耳光聲,在寂靜的走廊里一聲接一聲地響起,回蕩在每個人的耳邊,顯得格外刺耳。
常廳沒有絲毫留情,每一巴掌都用盡了全力,仿佛打的不是自己的臉,而是那個招惹來禍?zhǔn)碌摹⒉粻帤獾淖约骸?/p>
整整十個耳光,一下不少。
直到常廳的雙頰徹底紅腫起來,嘴角甚至滲出了一絲血跡,他才停下動作。
強忍著眩暈和疼痛,保持著鞠躬的姿勢,聲音含糊卻依舊恭敬地說道:
“江先生,是我常某治家不嚴(yán),教育無方,才讓妻兒如此不知天高地厚,沖撞了您。
“這十個耳光,是我為自己的無能向您謝罪。
“還請江先生您寬宏大量,看在我自行懲戒的份上,放過他們母子吧?他們……他們只是無知。
“我向您保證,這次回去之后,我一定嚴(yán)加管教,絕不會再讓他們出來惹是生非,絕不會再污了您的眼!”
江羽靜靜地看著常廳那迅速腫成包子般的臉,看著那順著嘴角滑落的血絲,以及那份近乎卑微的懇求。
對方態(tài)度確實足夠誠懇,付出的“代價”也足以彰顯教訓(xùn),江羽終于點了點頭,從鼻腔里發(fā)出一聲淡淡的:
“嗯。”
得到這如同特赦般的一個音節(jié),常廳懸到嗓子眼的心,才終于落回去半分。
他不敢有絲毫耽擱,連忙再次鞠躬感謝,然后幾乎是半強制地,拉著依舊滿臉不忿、耿耿于懷的妻子和兒子,腳步踉蹌地、逃也似的離開了這個讓他經(jīng)歷了一場靈魂審判的地方。
出了大廳,坐進那輛象征著身份和地位的黑色轎車?yán)铮翋瀴阂值臍夥諑缀踝屓酥舷ⅰ?/p>
常夫人再也忍不住,積壓的怒火、委屈和疑惑瞬間爆發(fā),她用力捶打著真皮座椅,發(fā)脾氣道:
“老公!你今天這到底是怎么了?!那個年輕人,他就算有點背景,真有那么厲害?厲害到讓你自己扇自己十幾個耳光,然后像喪家之犬一樣逃跑?!你可是常廳首啊!”
常廳沒有立刻回答,他只是緩緩地靠在椅背上,閉上了眼睛,臉上火辣辣的疼痛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他剛才發(fā)生的一切。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睜開眼,眼神陰冷地看向自己的妻子,那目光中的寒意,讓常夫人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顫。
“你閉嘴。”
常廳的聲音沙啞而低沉,帶著一種劫后余生的疲憊,以及不容置疑的嚴(yán)厲:
“我告訴你,從今天起,把你那套飛揚跋扈、目中無人的性格,給我徹底收起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這個世界遠(yuǎn)比你知道的要復(fù)雜、要可怕得多!如果你再這樣不知收斂地囂張下去,遲早有一天,你會害死我,害死我們?nèi)遥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