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雖然不能參加會議，但張偉已經能預料到自己的命運。
不過被開除也好，這樣他就能陪聶洋一起出去打工了。
只是父母那邊不好交代，老一輩人都覺得公務員是個香餑餑。
好不容易考上了，卻突然被開除，他們肯定無法接受。
聶洋擦著眼淚說：
“不怕，此處不留人，自有留人處。就算你被開除，我也陪著你！”
但她的眼神中還是透露出一絲對未來的迷茫。
和聶洋溫存了一會兒后，張偉回到了家。
父親張老大焦急地問：
“聽說你上午被治安所帶走了，沒出什么事吧？”
昨天張偉帶頭搶沙袋的事情家里人都知道了，張老大一晚上都沒睡好，擔心張偉出事。張偉沉默了一會兒，搖搖頭說：
“沒事，我這不是回來了嗎？不過……不過我可能要被開除了。我想好了，明天我就寫辭職信，然后去北方或者南方打工。”
張老大沉默不語，只是一個勁兒地抽煙。
母親也不說話，只是默默地抹眼淚。
終于，張老大抽完兩根煙后說：
“孩子，這都是命。你的選擇爸媽不知道怎么說，但只能支持你。”
晚上張偉哪也沒去，江羽打電話約他吃飯，他也沒時間。
他在寫辭職信，他覺得與其讓王鄉首當眾宣布他被開除，不如自己主動辭職。
于是，張偉熬夜寫好了辭職信，準備第二天交給相關工作人員。
第二天一早，張偉坐班車到了土龍鄉辦公地點。
辦公室里的人們都在議論紛紛，看到張偉進來，幾個工作人員趕緊坐回自己的位置，不再說話。
張偉自嘲地笑了笑。
自從他從市里調到鄉里來，這些鄉里的老人就一直對他戴著有色眼鏡。
大家都知道他得罪了市里某位大人物，被打壓得沒有政治前途，所以明里暗里都會欺負他。
然而，今天的情況似乎有些不同。
當張偉手里捏著寫好的辭職信，想著怎么交出去的時候，他發現周圍的同事們時不時地向他看過來。
當他望向他們時，他們有的畏縮不前，似乎有些害怕；有的則膽子大一些，向他露出和善且刻意的討好的笑容。
張偉一度以為自己產生了錯覺。
終于，平時與張偉還算說過兩句知心話的中年人老姜湊過來，向張偉伸出大拇指說：
“小張，你行啊！真沒看出來！”
張偉以為他們還在說前天他帶人搶沙袋的事情，就苦苦一笑說：
“行啥呢？那種情況誰都做得出來，這可是人命關天。不過我也就英雄那么一回，這不完蛋了嗎？”
“不是這個，不是這個……”老姜連連擺手說，“我是說，你可能要被提拔為副鄉首了。”
“什么？”張偉以為自己聽錯了。
老姜說：
“你不知道吧？昨天下午你走后，縣里組織就來人了，連邱縣首也一起來了，說要認識你。這么大的事情你居然不知道？！”
張偉忍不住垮下臉來說：
“老姜，這都什么時候了？我都要被開除的人了，你還拿我開玩笑！”
老姜一臉無辜地說：
“小張——啊不，張副鄉首，這可是千真萬確的事情，我哪敢在這事情上和你開玩笑？你要不信，問問大家好了！”
張偉環顧四周，果然看到同事們都鄭重地點著頭，而且一臉討好。看來多半不會有假。
張偉徹底懵了，他做夢也沒想到自己竟然會被提拔為副鄉首！
張偉強壓下心中的激動，想著這會不會是搞錯了？畢竟這實在太匪夷所思了。前天他才剛參加救援，時間上也不對啊。
老姜說：“以后飛黃騰達了，可別忘了我們這些與你朝夕相處的老人啊！我們以后的好日子，可就指望你了。”
雖然副鄉首差不多也是個大頭兵，但好歹也是掛著級別的。
況且張偉這么年輕，未來不可限量。
張偉苦笑著搖頭說：
“老姜，你不覺得這蹊蹺嗎？我何德何能當這個？”
老姜瞪圓了眼睛說：
“憑啥？當然憑你是大學畢業啊！而且你前天才帶領土龍鄉的鄉民們守住了堤壩，那可是百年難遇的洪水啊！你守住了堤壩，你立功了！按我說，當這個土龍鄉副鄉首，那是綽綽有余。”
張偉說：“前天的事，沒抓我坐牢就不錯了。更何況，就算是要提拔我當副鄉首，那也不可能這么快啊！前天才發生的事，昨天組織就做了決定？”
老姜搖了搖頭，低聲說道：
“你聽說了嗎？前不久梁副鄉首因為貪污受賄被抓了。你上位也是順理成章的。而且我聽說，前天出事后，昨天上午市里就緊急召開了會議，討論的就是這件事。”
說到這，老姜神秘兮兮地靠近張偉，“劉副鄉首——”
張偉連忙打斷老姜：
“你還是叫我小張吧，別這么抬舉我。”
老姜點了點頭：
“昨天上午市里開了緊急會議，下午上頭阿里人都親自來找你談話了。你跟我老實說，你上面是不是有人照應著？”
張偉趕忙擺手：
“我要是有人照應，還能被這么打壓嗎？”
老姜的臉色變得嚴肅起來：
“就是因為你有人，你才敢得罪市里的大人物，連王鄉首的小舅子你都敢搶。你不知道，這次你提拔上來了，但王鄉首的位置，聽說很懸呢！”
張偉的眼睛亮了起來：
“是嗎？”
老姜撇了撇嘴，輕聲說道：
“那可不，姓王的做的那些壞事，村民都告上面去了。要不是市里的二號人物保他，他早完蛋了。”
張偉已經聽不進同事們再聊些什么了，他的腦海里一直在回蕩著老姜的話，思考著這些話究竟是否可信。
他手里的辭職信也被他偷偷地揉成團，扔進了垃圾桶。
一上午的時間很快過去了，那些平時對張偉冷嘲熱諷的同事們，都開始變著法兒和張偉套近乎。
有人幫張偉倒垃圾，有人幫張偉倒水，有人幫張偉擦桌子。
平時的稱呼都是“喂”、“那個誰”，客氣點的叫“小張”，現在都變成了“張哥”、“張老大”、“張副鄉首”之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