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月蓮走進病房時，看到一屋子的機器，精神瞬間就緊繃起來。
尤其是屋內充斥著消毒藥水的味道，刺激著她的神經。
“阿蓮啊……你來了……”老夫人躺在病床上，鼻前塞著氧氣管，臉色慘白，看著氣若游絲。
林月蓮趕緊一個箭步上前，拉住老夫人的手。
“伯母，我在。”
“阿蓮……”老夫人說話很費勁，但還是很努力地說：“我現在靠營養液和打腎上腺素撐著，恐怕……”
她欲言又止，瞬間紅了眼睛：“云峰不結婚，一直是我的一塊心病。以后小洲要結婚，會有自已的家庭，留下云峰一個老頭，哪怕守著千億家財有什么用？還不是孤獨終老？”
“阿蓮啊，你是個乖孩子，能滿足我的心愿嗎？你能嫁給云峰，余生照顧他嗎？”
“你放心，他也會照顧你的，你倆相互扶持，好不好？”
說到這里，老夫人一口氣忽然沒喘上來，翻了個白眼。
這一反應嚇了林月蓮一跳。
接著，旁邊的監護儀器便開始發出警報。
林月蓮照顧癱瘓的婆婆十年，對這些儀器的數據已經非常熟悉了。
她看到老夫人的血壓突然飆升，嚇得趕緊呼叫護士臺。
不一會兒，兩名護士沖了進來，不知道給老夫人注射了什么藥。
儀器的數據這才緩慢平穩下來。
林月蓮感受著整個緊張地氛圍，情緒被深深感染著。
老夫人緊緊拽著她的手不放，也不說話了，就那么靜靜地看著她。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才低聲開口：“好不好阿蓮……你不答應我……我死不瞑目……”
‘死不瞑目’四個字讓林月蓮一陣心驚。
她的鼻子瞬間就酸了，眼眶發紅，淚水傾斜而下：“我答應，我答應，伯母，你一定要堅持，一定要堅持住！”
“好，我會堅持……”老夫人笑著緩緩閉上眼睛。
林月蓮不禁手一抖，抓緊老夫人的手。
護士這時走過來：“病人要休息了，探視時間結束。”
林月蓮從病房出來后，整個人還處于混沌狀態。
腦海里揮之不去的畫面，各種儀器，各種數據，以及老夫人那懇求的眼神。
她覺得心好痛，忍不住默默擦拭眼淚。
那么一個陽光開朗、心地善良的老太太，前些天還活蹦亂跳的，這才多少天，就成這樣了？
都說：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
以前她沒有這么深刻體會到老人的身體變化會來得這么突然。
有時候，遺憾可能就是一瞬間的事。
“林姨，奶奶跟你說了什么？”陸彥洲大步上前，遞來一瓶水和一包紙巾。
林月蓮不喝水，擺了擺手。
整理好情緒，沒回應陸彥洲，而是走到陸云峰面前：“老板，我對今天跟你的相親很滿意，你不是說，只要我同意，咱倆隨時都可以領證嗎？”
“是。”陸云峰愣怔了一下。
他確實說過這樣的話。
“那好，明天早上八點，咱們民政局見。”
林月蓮仰著頭，一雙眼睛澄澈。
沒有任何雜念，只有純潔和清明。
老夫人剛剛在病房里求她的事，可能是遺愿。
盡管她跟老夫人相處的時間不久，但卻是真真正正、真情實感，從老夫人這里得到了像母親一般的關愛。
她真的不想看著這樣一位慈愛的老人帶著遺憾離去。
擦干凈眼淚后，她問陸彥洲：“小洲，伯母她現在是什么病情？不管怎樣，咱們都要積極接受治療，一定不能放棄！”
陸彥洲挑了挑眉，沒有正面回應，而是點點頭：“會的，奶奶的求生欲很強，她吉人天相。”
林月蓮想搞清楚老夫人到底什么病，可又想著自已的身份如果刨根問底，實在是冒昧。
她不再多說什么，又看向陸云峰：“老板，我有伺候老人的經驗，如果你們請的護工不放心，我可以過來照顧伯母。”
“那不用。”陸彥洲趕緊插話：“這是京城最好的私立醫院，這里面的護工也是全城素質最高的，林姨你就放心吧，以陸家的財力，肯定不會讓奶奶吃虧的。”
陸云峰全程沒說話。
因為兒子的一個眼神，他立刻什么都明白了。
只是他一直不能茍同母親的做法。
要么像上次那樣，不打招呼就要強行求婚。
要么像這次這樣，全家合起伙，欺騙林月蓮的感情。
他覺得這些做法都不是很光明磊落。
可母親跟兒子已經出了這步棋，他被架在棋局中，只能同流合污。
總不能拆穿母親，讓母親信譽掃地吧？
陸云峰覺得很頭疼，朝林月蓮招了招手：“你跟我來，咱們找個地方說話。”
兩人很快來到一個僻靜的角落。
陸云峰單手抄兜，另外一只手揉著眉心，思忖著怎么跟林月蓮開口。
林月蓮仰著頭，眼里滿是擔心：“老板，你想跟我說什么？”
“是母親求了你，你才答應跟我領證，對吧？”陸云峰不再糾結，索性直來直往。
林月蓮抿了抿唇，輕輕點頭：“是。”
“你并沒有完全做好心理準備要跟我在一起對吧？”陸云峰又問。
林月蓮依舊點頭：“嗯。”
陸云峰上前一步，欺身靠近。
他身上噴了一點香水，淡淡的木質香氣。
整個人優雅、矜貴，氣質迷人。
“你應該不討厭我吧？”他冷不丁一問。
林月蓮一訝：“我怎么會討厭老板呢？老板你有顏有才，是多少異性夢寐以求的對象？”
是，他是萬千女性心目中的老公，哪怕年紀稍大，也還是有不少追求者。
可唯獨，林月蓮不是這其中之一。
“既然你不討厭我，那咱倆就能在一起生活，我也不為難你。這樣，咱們可以擬定一個婚前協議，先隱婚，婚期一年，如果這一年，你對我滿意，那咱們就做真夫妻。如果不滿意，到時候我們和平離婚，我會分一筆不小的財產給你，你看怎么樣？”
林月蓮一愣，沒想到老板會跟自已如談生意般公事公辦。
不過，不像胡耀文把婚姻當成是交易，只談利益。
她能聽得出老板話里的言外之意——不想委屈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