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鸞身形一頓，冷然開口，“你若是這么想知道這問題的答案，不妨親自去試試看，何苦在這里和我們玩心眼子。”
涂菱眼瞼微垂，將腦袋低垂著，目光默默注視著地面。
她的雙手交疊，平放在身前，只一言不發地低垂著頭。
桑鸞側身瞥了涂菱一眼，見涂菱沒了動靜，桑鸞拉著孟柚寧的手，正準備抬腳離開。
然，下一瞬，涂菱卻猛然出聲，“兩位姐姐對我的態度轉變如此之大，是不是覺得我欺騙了你們？”
還不等桑鸞和孟柚寧回答，涂菱便趁著空隙，轉而到了桑鸞兩人面前。
她那雙眼睛直勾勾地望著兩人。
緊接著，毫不猶豫地跪在兩人面前。
再次抬眼時，那雙眼里已經氤氳上了一層淚水。
她目光陡然對上桑鸞的那雙眼時，一行清淚順勢流出，模樣楚楚可憐，“我承認，先前和兩位姐姐所說的和我實際上所經歷的，確實有些出入，但我這么做也是為了不被有心之人利用，兩位姐姐應當能夠理解我的苦衷才對。”
“你如何做，你是否有苦衷，和我們沒有任何關系。”桑鸞冷哼了一聲，“現在，請你讓開。”
涂菱眼眸含淚地搖了搖頭，一臉委屈，“兩位姐姐還是不愿意相信我嗎？”
她吸了吸鼻子，將自己的衣袖往上挽了挽。
一道道猙獰的傷疤頓時顯露了出來。
桑鸞和孟柚寧只掃了一眼，便驀然移開了視線。
“兩位姐姐可以看看。”涂菱語氣略顯急切，“這些傷疤都是我在離開盛京這幾年所留下的，每一道都證明著我過去的苦楚。”
話落，她又趕忙將另外一只手的衣袖往上拉了拉，往前伸了伸，“你們看，這些都是新添上去的，每一道疤痕都在時時刻刻提醒著我，讓我不要那么輕易地相信旁人。”
她抬眼，眼睛定定地看著孟柚寧。
“我如果碰見一個人，就把所有的都掏心掏肺告訴對方，我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你們沒有經歷過我的一切，是不會明白的，我先前對兩位姐姐有所保留，是我的不對。”她頓了頓，伸手抹了一把眼淚，“但是我現下知道了，兩位姐姐并非是會傷害我的人。”
涂菱將手中的塑料扳指，拿在孟柚寧眼前晃了晃，“方才之所以把這個東西拿給你看，也并非是想要挑釁或者存了其他心思。”
她深吸了口氣，“實在是我先前在盛京，結交了好友，便只有那么零星幾個，而恰巧，您的夫君，也就是世子，就是其中一個，我只是想要請他幫我一個忙而已。”
她慢慢往前移了兩步，一直到了孟柚寧腳下。
涂菱伸手扯了扯孟柚寧的衣裳，“如若方才有得罪姐姐的地方，還請姐姐一定見諒，可好？”
“我的事情只有世子能夠盡快幫到我，我也想以此來慰藉我爹娘的在天之靈。”涂菱跪得筆直，“所以還請姐姐能夠成全與我，把我引薦給世子，如若能成，我定然不會忘了姐姐的善心。”
桑鸞眼睛微瞇，拉著孟柚寧的那只手，暗暗用力。
孟柚寧頓時明白了桑鸞的意思，順勢回握了一下。
孟柚寧略微垂眸，目光陡然落在了楚楚可憐的涂菱臉上。
從這個角度看去，對方確實是惹人憐惜。
孟柚寧默默往后退了一步，不動聲色地將自己的衣裳從涂菱手中扯過，“你不用記得我，你若是真有血海深仇，有和我在這里磨嘴皮子的功夫，大可以自己去找人。”
“常言說男兒膝下有黃金。”孟柚寧漫不經心掃了涂菱一眼，輕搖了搖頭，“可女子的尊嚴，那也應當是由自己爭取而來的。”
話音剛落，孟柚寧便和桑鸞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此處。
雅間內瞬間只剩下了涂菱。
涂菱低垂著腦袋，雙手自然垂落在側。
垂落在側的雙手，瞬間緊緊攥在一起。
她咬著牙，一手撐在地上，緊接著緩緩起身。
轉身，看著兩人離去的方向，嘴里輕聲呢喃著，“為什么？為什么不愿意幫我？”
分明就只是孟柚寧一句話的功夫。
此刻，涂菱的鼻尖已經暈染上了一抹微紅。
她抬手，將面上的淚水都擦拭干凈，提著衣裙，直接追了出去。
天香樓外。
祁然將藏在懷中的一根簪子，拿在手中細細地把玩著。
盯著簪子的眼神，還帶著一絲深情。
在他身后的蒼黑，順勢提醒了一聲，“世子，您這已經都是第十回將這簪子拿出來了，街上人來人往，你當心些，別好不容易打磨來的，又給弄丟了。”
祁然腳步一頓，轉過頭狠狠地瞪了一眼蒼黑。
他連忙呸呸了幾聲，“你少給我說這些話，我如此小心翼翼地保管著，怎么可能會掉？”
話雖這么說，但手上卻十分誠實地將簪子小心翼翼地放進了懷中。
在確保這簪子還在他身上之后，他這才心安地松了口氣。
他探著脖子，往前看了看，“你不是說柚寧就是朝著這個方向來的嗎，怎么我連人影都沒有看到？”
蒼黑眼珠一轉，試探性開口問道：“那世子，您不生世子妃的氣了？”
祁然一邊往前，一邊回答著，“生，當然得生，不然我世子的臉面往哪里放？”
下一瞬，他又話鋒一轉，“不過嘛，人家說到底也只是兩個女兒家玩的比較來而已，況且這事情也已經過去有兩日了，我要是再冷著臉，未免也有些太不近人情了。”
蒼黑撇了撇嘴。
他就知道！
祁然扯了扯蒼黑的衣袖，“你快幫本世子看一看，人到底在哪里。”
不遠處。
桑鸞和孟柚寧互相對視了一眼。
“我就說我最近這個心怎么總是七上八下的。”桑鸞摸著心口，有一下沒一下的往下輕順著，“原來是她提前回來了。”
孟柚寧眉眼間也情不自禁染上了一抹憂愁，“是啊，看來我們先前的限制之所以會消失，很大的一部分原因，也是因為她。”
話落，兩人面上的神情瞬間嚴肅了不少。
“那還是按照我們方才在天香樓內時所制定的計劃進行。”桑鸞聲音充滿了堅定。
孟柚寧重重地點了點頭，“好。我們之間的事情，你要不找個時間也試探一下封珩之的口風吧？”
桑鸞輕嗯了一聲，順勢碰了碰孟柚寧的胳膊，“寧寧，你看看那邊那個人，是不是祁然？”
她手指著前方的某處位置。
孟柚寧順著桑鸞手指的方向看去，心中不知不覺涌上了一絲雀躍。
她嘴角不自覺微微上揚，“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