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武帝的話音剛落，便稍微側了側身子，目光朝著前方看去。
桑鸞順著他的視線望過去。
在看清眼前的人時，她面上不由怔愣了一瞬。
寧寧？
她怎么會在這里？
孟柚寧雙手交疊，緩步上前，走至昭武帝面前站定，朝著昭武帝恭恭敬敬的行了個禮，“柚寧見過圣上。”
昭武帝只隨意地擺了擺手，“起來回話就是。”
他雙眼不動聲色地將桑鸞和孟柚寧兩人掃視了一遍，猛然出聲，“柚寧，這位是封愛卿的夫人，亦是戶部尚書的女兒，她，你可有見過？”
此話一出，孟柚寧神情依舊恭敬，她淡淡地瞥了眼一旁的桑鸞。
隨后，扭過頭對著昭武帝輕點了點頭，“有所耳聞。”
昭武帝哦了一聲，語調上揚，“不熟。”
他又看向一邊的桑鸞，“那你呢？可認識她？”
說著，他伸手指了指孟柚寧。
桑鸞只稍稍側身，便迅速收回了視線，“上次宮宴上有過一面之緣。”
昭武帝隨手將手中的奏折放至一旁，抬眼，目光定定地看著眼前的桑鸞說道：“有關于女子學堂之事，你現在可以說了。”
桑鸞眼瞼微垂，看來今日面圣確實并非一件壞事。
她斂了斂思緒，略微抬眸，不卑不亢地回答，“圣上，按照往年的習慣，盛京內大多數府邸的小公子小小姐們，到了應該上學年紀的，一般都會自己請夫子，到府邸學習。”
她頓了頓，又繼續說道：“這樣一來，外面需要給銀子才能上的學堂，自然不會受歡迎。”
昭武帝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屈指有一下沒一下地輕敲著桌面，這聲音在略顯沉靜的房內顯得憋悶不已。
“你說的這些，只是目前存在的情況，若是真要讓學堂重見天日，你覺得又有多少人能夠從兜里拿銀錢？”
桑鸞幾乎是下意識地脫口而出，“這個就要看接手這件事的人如何操作了。”
昭武帝沉默了一瞬，隨后手指著孟柚寧開口道：“你說說看，這件事，有多大的可行性。”
孟柚寧低垂著眉眼，“回圣上的話，柚寧只是運氣好嫁入了世子府，可若是論學識，柚寧是萬萬比不上這位姐姐的，柚寧并不知道圣上和這位姐姐口中所說的女子學堂是何意思。但柚寧知道，若是想要從別人的口袋里拿銀子，那就一定要有能夠吸引對方的東西才行。”
桑鸞薄唇緊抿，默默將視線移到了一旁。
視線卻在不經意間和孟柚寧的雙眼對上。
平日里的孟柚寧雖不會放肆大笑，但她還從未見過對方此刻的這般模樣。
一在嚴肅的場景下，見到對方認真的神情，她就忍不住想笑。
桑鸞清了清嗓子，面上更加嚴肅，“圣上……”
她的話音未落，坐在上方的昭武帝便抬手一揮，“行了，朕只問你一句話，你是不是有辦法把這個學堂重新辦起來？”
桑鸞低垂著頭，毫不猶豫地回答，“如若是女子學堂，臣婦就有一定的把握。”
昭武帝眼睛微瞇，原本有些喜色的一張臉，頓時陰沉了下來。
旋即，昭武帝猛地拍桌而起，“好你個桑鸞，朕看你是故意來給朕找不痛快的，學堂和女子學堂有何區別，朕要的是讓皇家學堂再次恢復到從前的模樣，甚至比從前更甚，可你卻左一句女子學堂，右一句女子學堂，你的意思是，朕說錯了？況且，不過就是兩字之差，有何區別？”
說著，他眉眼間隱隱泛起了一股濃濃的怒意，一雙眼直勾勾的看著桑鸞。
話音剛落，桑鸞便猛地跪地。
在她身側的孟柚寧，低垂著眉眼，也跟著迅速跪了下去。
江公公瞳孔越睜越大，一臉不可置信地瞪著地上的桑鸞。
祖宗呦，您快住嘴吧！
沒看見圣上的臉都已經鐵青了，怎么還敢繼續往下說！
一時間，屋內的三人都跪了一地。
桑鸞慢慢將背脊挺得筆直，一字一句地道：“臣婦并無反駁圣上之意，只是若是單純恢復之前的模樣，過不了多久，又會變得和如今一樣，這樣一來，便失去了重新開設學堂的意義。”
昭武帝眉眼微挑。
此刻，低著頭的三人，誰都沒有注意到，昭武帝眸底，一閃而過的一抹贊賞之意。
他右手半握成拳，伸手緩緩抵至唇邊，不動聲色瞥了眼地上跪著的兩人，微清了清嗓子，“行了，都起來吧，朕看著有那么兇狠嗎？”
桑鸞和孟柚寧得到準許后，這才緩緩站起身來。
“你，倒是和朕說說看，要怎樣做重新設立學堂這件事，才有意義？”昭武帝目光緊盯著桑鸞，眸光漸漸深了幾分。
桑鸞正欲開口，不經意抬眸間，卻和孟柚寧的視線猛然對上。
她神情一頓，寧寧的意思是……
下一刻，桑鸞若無其事地收回了目光。
她緩聲道：“圣上，讓皇家學院恢復成之前的盛況，并非難事，但同時女子學堂這一條也可以多加利用，何不直接在原有的地方，增加一個女子學堂，這樣，男子和女子都能進入學院，豈不是一舉兩得？”
昭武帝：“說下去。”
桑鸞想了想，繼續朗聲開口，“若是能讓男子和女子在同一個空間內上學，也可以一定程度上節約夫子的人數。”
她緩緩垂眸，若是能夠趁此機會讓圣上同意開設女子學堂之事，再放出點消息，秋妝斜的事，不僅能不攻自破，還能為一些女子提供一定的上工位置。
還能再拿另外的一份銀錢。
可聽圣上的意思，并非是不同意女子學堂……
“那你不妨說說看，要如何才能讓他們都心甘情愿地拿出銀錢。”
“其實除了本身在府邸設立的學堂的，也有破解之法。”一見有希望，桑鸞頓時眼前一亮，再次出聲，“首先，皇家學院可以改一個名字，再設定入學門檻，可以按照官員品級進行劃分，最好是從八品以下的官員子弟或者平民的優秀子弟當中進行選拔，將這和圣上的賞賜關聯在一起。”
說著，她面上帶著一絲從容的自信，“只要慢慢進入正軌，要不了多久，就會有更對人趨之若附，爭著搶著進入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