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山海關燈火通明。
程有德和祖大壽盯著輿圖，正在制定進攻路線。
“紅娘子的兵馬就在一片石，大概有五千人，而且是步卒，沒有攜帶重武器。”
祖大壽認真思索許久，然后問道：“她對關外的情況知道多少？”
“祖總兵大可放心，她得到的所有情報全都是本王給她的。”
“她們自己的哨探呢？若沒有哨探回去，難道不會起疑？”
“這個好辦，紅娘子有個習慣，她派出去的哨探都會在情報里留個暗語，本王對她這套暗語了如指掌，只需要在情報中加進去，絕不會引起任何懷疑。”
“嗯……”
祖大壽點點頭，緊接著又問道：“除了紅娘子，遼東應該還有錦衣衛的暗探吧？”
程有德不以為然道：“他們的情報送不進來，全都被本王截下來。”
“什么？”
祖大壽聞言，突然緊張起來，問道：“請問安順王，那些錦衣衛如何處置了？”
程有德如實道：“當然殺了，留著豈不是隱患？”
“哎呀，這，這……怎么能行？”
祖大壽頓時變了臉色，有些不知所措。
程有德不解道：“祖總兵此言何意？”
祖大壽問道：“暗哨也殺了嗎？”
程有德大為不解：“暗哨？什么暗哨？”
祖大壽搖了搖頭，說道：“安順王有所不知，錦衣衛有兩套情報系統，你殺的是明哨，他們還有暗樁呢！”
程有德這才恍然大悟，緊接著又說道：“理應沒出什么問題，否則的話，崇禎早就有所行動了。”
祖大壽臉色極其難看，兩條眉毛擰成麻花，半晌沒有說話。
這個情報很重要，如果崇禎已經發現程有德叛變，有兩種情況，要么直接派兵來打，要么將計就計，張開口袋，等著多爾袞鉆進來。
他再次看向輿圖，問道：“除了一片石的五千兵馬，明軍還有其他部署嗎？”
程有德搖搖頭：“沒有了。”
“你確定？”
“放心，本王的探馬一直在活動，倘若崇禎有大規模行動，怎么可能瞞得住？”
祖大壽還是狐疑不定，他太了解崇禎，太了解錦衣衛。
程有德殺的是明哨，背后定有暗哨，只是……
“安順王，你可還記得，除掉錦衣衛的哨探是哪一天？”
“這個……大概有兩三天了吧……”
“兩天還是三天？”
“兩天……半！”
祖大壽低下頭，然后說道：“如果崇禎還沒有發覺，那么，只有一種可能，就是錦衣衛暗樁不敢走山海關，只能繞道北古口，一來一回，定會耽擱些時候，不能等了，明天必須開始進攻！”
時至今日，程有德終于明白了事情的嚴重性。
如果錦衣衛還有一套暗探系統，自己這點事肯定包不住。
現在已經無路可退，只能趁著崇禎還沒有做出反應之前，先下手為強！
“本王這邊下令，全軍做好準備，明天先拿下一片石！”
祖大壽點點頭：“最好是后半夜行動，天亮之前便可結束戰斗。”
“如此甚好，甚好！”
兩人打定主意，便開始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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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時間段是最黑暗的時候，也是人睡眠最深的時候。
五千人從山海關出來，悄悄向著一片石進發，準備來個出其不意。
祖大壽親自帶隊，一路上小心翼翼，所有人的馬蹄子都裹著厚厚的棉布，嘴巴也被蒙住，生怕發出聲音，驚動了明軍。
沒想到，此行竟出奇地順利，雙方距離越來越近，明軍陣地依然沒有任何動靜。
祖大壽心情緩緩放輕松，看來崇禎確實沒有察覺到山海關的問題，還在等著程有德的情報，準備將計就計，埋伏多爾袞……
咔嚓！
座下戰馬突然一歪，馬蹄子似乎踩到什么東西，陷了進去。
而且，踩到的東西還響了一聲，似乎有什么裝置，聽聲音像是燧石碰撞……
祖大壽還沒反應過來，猛然眼前火光沖天！
轟隆！
巨大的爆炸響起，連人帶馬都炸飛出去。
周圍的騎兵被氣浪席卷，也紛紛摔倒在地，一時間人仰馬翻。
“總兵大人，您怎么了？”
“敵襲，敵襲，總兵大人被炸死了！”
眾人紛紛驚慌失措，他們壓根就看見明軍開炮，爆炸聲從何而來。
這時候，有一匹馬受驚狂奔，剛跑了沒兩步，又踩到機關。
轟隆！
爆炸聲再次響起，又是一陣人仰馬翻，哀嚎遍野。
轟隆！
轟隆！
不斷有人踩到地雷，爆炸聲接連響起。
整個一片石已經淪為人間地獄，到處都在爆炸，到處都在哀嚎。
那些陶罐雷的威力主要來自火藥產生的沖擊波以及鐵砂彈丸，這玩意的殺傷半徑非常大，一顆地雷能炸死炸傷十幾個。
祖大壽踩到第一顆雷的時候，已經接近雷區中央，現在所有人四散狂奔，走到哪里都有雷。
轟隆！
轟隆！
爆炸聲還在不斷響起，五千人已經倒下一半，剩下的一半大多負傷，此時已經慌不擇路，四下奔逃。
可是，根本沒有出路！
兩千顆地雷所覆蓋的面積非常大，他們每找到一個缺口，很快就會聽見爆炸聲，缺口隨即被封死。
有些人不敢走路，開始向兩側的山體沖去，可是，等待他們的依然是爆炸聲。
他們開始絕望，干脆拋棄戰馬，留在原地一步也不敢動。
沒想到，這樣的舉措反而活下來。
其他人見狀，紛紛效仿，就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明軍營地有火把亮起，過了不多時，紅娘子率兵馬來到一片石。
她卻沒有輕舉妄動，因為黑燈瞎火的，她也看不清哪里有雷，哪里沒雷。
雙方就這樣對峙，直到天亮。
紅娘子看著雷區的建奴，疑惑道：“你們是什么人？看你們的穿著打扮，不像是建奴。”
這些人面面相覷，半晌之后，這才有人說道：“大人饒命啊，我們本是錦州城的守軍，建奴圍城數月，彈盡糧絕，最后祖大人率我等投降……”
“如此說來，你們是被迫的？”
“大人說的對，我們都是被迫的，我們不想給建奴賣命！”
紅娘子冷冷一笑，反問道：“既然不想給建奴賣命，為何要偷襲我軍大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