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沉昭一樣，顧硯書語氣散漫，但話里的意思，卻同樣強硬。
他絕不會讓蘇九離開馬車。
馬車旁，顧硯書緩緩抬眸，望著不遠處的沉昭，淡漠到極致的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但男人身上，無一不顯示著強勢的氣場，令人心有余悸。
沉昭也在此時抬眸，與顧硯書遙遙相望。
一時間，兩人身上暗流涌動，誰也不肯退讓一步。
當然，他們誰也沒有再說一句話，都默契地維持現狀。
然而就在這時，沉昭身邊的一名侍衛，突然站了出來。
“顧世子。”他瞇著眼睛，一副顧硯書不知所謂的表情般，眼底都是嘲諷的神色。
“四皇子讓你和蘇九一起過去拜見，豈是你說不去，就可以不去的？”
“您覺得，您能做得了四皇子的主嗎？”
侍衛勾著唇，雖然對顧硯書用著敬稱，但話里話外，都在嘲諷顧硯書。
話落，他更是抬腳，闊步朝馬車的方向走去。
“所以顧世子，您還是別抵抗了。您還是乖乖帶著蘇九，跟我們一起過去吧。”
侍衛一邊朝前走，一邊頻頻抬頭，朝馬車的方向望去。
頗有一種，如果顧硯書還不肯讓蘇九出來的話，他就要主動上前，將蘇九從馬車里拽出來似的，囂張至極。
嘩——
沒過一會兒，侍衛果然闊步沖向了馬車。
但他的手，正在掀馬車車簾時，一把冰冷的長劍，突然抵在了他脖間。
“滾！”顧硯書手持長劍，朝渾身僵住的侍衛，步步逼去。
侍衛摸了摸自己腰間，此時已經空了的劍鞘，一陣咬牙切齒，臉上都是不甘的神色。
顧硯書一個世家公子，怎么也會有這么快的身手？
被劍直逼喉嚨，侍衛也只能朝著自己身后，一步步退去。
顧硯書手持長劍，一直到將那名侍衛，逼退到沉昭身后，他才將手里的長劍丟掉。
‘哐當’一聲！
長劍落地的清脆聲后，便是顧硯書更為冷漠的聲音。
“滾。”
顧硯書低垂的眼眸里，此時終于泄出了幾分，不悅和煩躁的意味。
“沉公子，我現在就去將這里發生的事，稟報給四皇子。”
沉昭身后，剛剛被顧硯書逼退的那名侍衛，此時臉上都帶著狠戾的神色。
二皇子被攆去北城，明眼人都能看出來，今后這龍椅的位置，會是四皇子的。
所以從昨天晚上開始，四皇子的府邸，就一直沒有斷過人。
那些朝廷官員，都快將四皇子府邸的門檻，給踏破了……
侍衛柳志就不相信，顧硯書從前清高，現在也仍舊清高。
他就不信，一會兒顧硯書在四皇子面前，會不搖尾乞憐、卑微討好？
想到這里，柳志眼底閃過幾分得意的神色。
他俯身對沉昭說完這句話，便準備轉身離開。
誰知，就在這時，沉昭卻開口叫住他，“不必。”
沉昭攏了攏身上的大氅，主動朝旁邊站去，給顧硯書讓了一條路出來。
“顧世子，請吧。”
沉昭揚起眉梢，望著淡漠、一臉冷色的顧硯書，他臉上再無剛剛的針鋒相對，甚至還掛著幾分淺淺的笑意。
仿佛他剛剛與顧硯書的爭執，都只是眾人的一場幻覺。
而且最關鍵的是，沉昭不光主動讓路，甚至還將自己的姿態，放得格外低。
他淺笑著微微俯身的樣子，謙卑到了極致。
要知道，即使是在四皇子面前，這沉昭也從來沒有這么謙卑過。
所以，沉昭這個舉動，究竟是什么意思？
柳志眉頭緊鎖，總覺得沉昭的態度，轉變得格外突兀。
沉昭一改先前的針鋒相對，突然變得和善起來。
顧硯書卻還是和剛剛那樣，冷到極致的臉上，沒有半分多余的神色。
他轉身，提著衣擺緩緩走進馬車，墨離緊隨其后。
很快，他們的馬車便略過涼亭，直直抵達了溫泉山莊。
顧硯書讓蘇九，先去溫泉池里等他，而他則拿著一把傘，轉身朝四皇子所待的涼亭走去。
………………
“啪！！”涼亭外，柳志抬起手，狠狠給了沉昭一個耳光。
耳光打完后，他立刻收手，俯身似笑非笑地望著沉昭道。
“沉公子，這是四皇子的吩咐，我也是按吩咐辦事，你不會記恨我吧？”
柳志嘴上雖然這么說，但他眼尾上挑，好不得意。
又哪有半分忌憚沉昭的樣子。
沉昭抬手撫上了，自己被打得通紅的左邊臉頰，嘴角揚起一絲近乎詭異的弧度，笑著道。
“我當然不會怪你。”
噠、噠、噠。
而也就是在這個時候，顧硯書撐著傘，一步步出現在兩人面前。
“我還以為你有很大本事，所以剛剛才會那么隨便，就將我們放過去了。”
走至兩人跟前，顧硯書輕輕挪動傘尖，抬眸靜靜望著沉昭與柳志。
一看到顧硯書，柳志的臉色，便在一瞬間冷了下去。
但很快，他便像想起什么般，眼底盛起得意和興奮的神色。
“顧世子，您怎么想通了？又愿意來見四皇子了？”
顧硯書去而復返的舉動，在柳志眼底，就是顧硯書知道錯了，此時回來，是求四皇子原諒……
因此，他幾乎一看到顧硯書，就仿佛能猜到，顧硯書會有什么下場似的，笑得得意極了。
反觀沉昭。
他挑眉定定望向顧硯書，渾不在意地笑著，慢悠悠地回答顧硯書剛剛的話。
“我沒有本事，和我愿不愿意放你們走，沒有任何關聯。”
沉昭淺笑，眼底沒有半分，顧硯書為什么會突然出現在這里的困惑和驚訝。
似乎他早就猜到，顧硯書會去而復返般，淡定極了。
顧硯書沒再說話。
他收起傘，瞥了一眼柳志，“帶我去見四皇子。”
涼亭內，軒轅翼周圍擺滿了炭火，幾人一靠近，便有一股熱氣撲面而來。
說是四面漏風的涼亭，倒不如說這是溫暖的內室。
而且除了炭火外，涼亭內還站著，好幾名穿著妖艷的女子。
這些女子，在寒冷的冬天里，竟然只穿著一件輕紗。
她們全都圍著軒轅翼，對著軒轅翼各種翩翩起舞。
看到眼前這一幕，顧硯書垂下眼眸，拱手行禮。
“四皇子！”
柳志還未稟報，顧硯書便率先開口，惹得柳志心里格外不爽。
本來他還想等著，軒轅翼看完這支舞，再稟告說顧硯書來了。
沒想到，顧硯書卻率先開口了。
柳志一臉不滿地補充了句，“回四皇子，顧世子這是去而復返了……”
他有心想再說些顧硯書的壞話，涼亭內的軒轅翼，卻在此時揮手，叫停了所有歌舞。
“顧世子，你終于來了！”
軒轅翼闊步走出涼亭，主動朝顧硯書迎上來。
“走，我們去里面暖和暖和。”軒轅翼親昵地拉著顧硯書的手，轉身就朝涼亭內走去。
而也是走得近了，顧硯書才發現，涼亭內除了有不少跳舞的女子外。
還有好幾個渾身赤裸，只披著一件狐毛的女子，她們身上青紫遍布……
看到這一幕，顧硯書朝前走去的步伐，猛地一下就頓在原地，眼底寒光凜凜。
察覺這一點，軒轅翼目光微涼，卻還是立刻笑著開口，為自己開脫。
“這四周炭火太足，她們這是太熱了，所以主動將衣服都脫了，顧世子不必管她們……”
軒轅翼的話還沒說完，顧硯書就將自己的手，從軒轅翼手里抽了出來。
他后退半步，拱手對軒轅翼道，“四皇子此舉，不覺得太過荒淫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