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原城一片冷清。
即便是平日里人聲鼎沸的中門大道,此刻也空無一人。
所有百姓都躲回了家中。
偶爾有撕心裂肺的哀嚎,在大街小巷中回響。
那是患上了石膚癥的病人正在經歷痛苦的折磨。
相比于大人,孩童病情惡化的速度會更快,死亡率也更高。
就比如小女孩青青,上午臉上還只有一點點石斑,下午塊狀的碎片就爬滿了整個身體,甚至臉上的部分已經開始生出膿瘡。
秦婉蕓到她的住處去探望。
青青強忍著劇痛在床上挪動,主動與秦婉蕓拉開足夠遠的距離。
她瑟縮著,渾身顫抖,連聲音都沒了幾分力氣:“陛下不要過來,這個病……它疼,很疼。”
秦婉蕓聽在耳朵里,疼在心里。
她沒有退,反而主動靠近,喂青青喝下了剛熬好的肉粥。
青青哭了,說自從娘親死后,再也沒有人對她這么好了。
秦婉蕓回到自己寢宮的時候,眼淚已然在眼眶中打轉,被身為帝王的尊嚴支撐著沒有決堤。
她很痛苦,卻無能為力。
天災無情,解決了干旱,又來了瘟疫。
可讓一個連十歲都不到的小姑娘經受這樣的痛苦,甚至還可能失去生命,這未免也太不公平。
秦婉蕓覺得自己好無能!
以前她覺得自己保護不了所有人,但至少能夠保護哪怕一個。
可如今,她卻連一個人也保護不好。
陷入迷茫的她,在寢宮里來回踱步。
不久后,郭允前來覲見。
剛到門口就撲通一聲跪下。
他滿臉痛苦,老淚縱橫:“陛下,臣懇請求助神明!家中兩個小兒已經堅持不住了,如果再不得到治療,他們必然活不過今晚!”
說著,狠狠把頭磕在地板上,渾身顫抖。
他已經不能再失去兩個孫兒了。
他的兒子,在萬崇國攻破都城的時候被殺,若是孫兒也死,老郭家將從此絕后。
“你先平身吧。”
秦婉蕓同情他,但心里同樣沒底。
城中石膚癥正在泛濫,僅憑他們自己的力量,根本就無法對抗。
如果疾病得不到解決,或許整個大寧都會就此消亡。
她已經向神明送去了求助信。
但神明尚未回復。
她不知道是神明沒看到,還是因為自己的一味索求,讓神明厭煩了。
……
其實張揚收到了秦婉蕓的信。
他本來打算告訴秦婉蕓,讓她別擔心,自己會想辦法幫忙解決。
可正準備寫信,陳文帶人來了。
他不得不帶上兩把劍,在糧站大廳里接待。
“我滴個親娘嘞!”
一個身體發福、滿臉喜相的中年男人,伸手撫摸那柄鎏金利劍,眼睛里全是小星星。
“哈哈哈哈……這寶劍咋恁好看捏!張先生您看,這劍多少錢愿意出?只要您誠心,我老劉絕不還價!”
劉強眼中帶笑,對張揚格外殷勤。
陳文在一旁看著,心里急得不行:“劉總你先別急,咱們先聽聽專家們怎么說。”
一幫來自國家歷史研究院的考古專家,對著利劍一通研究,最后得出結論:
這兩把劍,都是大寧國的貴族所用,而且意義非凡!
“首先是這把鐵劍,十分不凡!要知道在那個時期,冶鐵技術十分不成熟,這把劍的出現足以證明,大寧國的制造工藝遠高于其他國家!”
“青銅劍就更了不得了,上面用黃金刻印的九龍圖案,正是大寧皇室的標志。”
“我們推測,它就是由大寧國開國皇帝所鑄造的皇權劍,一直傳到最后一任女帝手中,直到大寧國滅亡才下落不明。”
“皇權劍!”
劉強頓時興奮不已,“那就更是絕世珍寶了!”
張揚心里同樣震驚。
他知道秦婉蕓是把自己的佩劍送給他了。
卻沒想到,這把劍居然是大寧國的皇權劍!
“那么各位覺得,多少錢能拿下這兩把劍?”
陳文好奇問道。
一個看起來六十多歲,戴眼鏡的專家,應該是這群人中最資深的一位。
他神色認真道:“這把鐵劍上面雕刻著精美的異獸圖案,應當是王公貴胄所用,技術含量超前,價值至少得一億往上!至于這大寧的王權劍嘛……”
他搖搖頭,“獨一無二,無法估量。”
“無法估量?”
劉強當場懵了。
價值無法估量,那他要如何購買?
“太好了!”
就在他苦悶之際,一旁的陳文卻興奮不已,“無價之寶好!張揚兄弟,有個能賺大錢的生意,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做?”
張揚來了興趣:“具體說說。”
“這就是我在電話里跟你說的好事。”
陳文說道,“你這大寧王權劍是無價之寶,自然沒人能買走,但是可以租賃啊!今天我特地請來了歷史研究院的大佬,就是想讓他們牽頭,把你的寶物借給各大研究院或者博物館研究或展覽。”
“如果張揚兄弟你同意,我可以每月支付一個億的租金!”
每月一個億!
張揚低頭深呼吸,感覺自己的心跳都快要停止了。
曾經他的夢想是月入過萬。
可這才過去多久,就能直接月入過億了?
關鍵還不用自己上班,只需要租出去一樣東西!
也太爽了吧!
張揚心里清楚,這一切都得多謝秦婉蕓,女帝陛下真是大慈大悲、人美心善!
他不由想到北原城如今的困境。
疫病泛濫,查不清病因,更找不到治療手段,這對于古人來說,確實是一件致命的事情。
一定要幫秦婉蕓解決這次危機。
不然不僅大寧不保,連他自己的財路也斷了。
“這事我可以答應。”
張揚腦中突然閃過陳文之前說過的話,“不過我有點好奇,陳總在電話里說的祛病除疾、延長壽命是怎么個事?”
“這個啊,就是老劉帶來的見面禮了!”
一旁的劉強哈哈一笑:“張先生,最近我投了一個項目,是做醫療機器人的,那東西可以隨時隨地給人做全方位體檢,并且還能對癥開處方,好用得很!”
“有這么厲害?”
張揚心里一喜,這技術不正是北原城的剛需嗎?
只要查出了石膚癥的病理,就能對癥下藥,到時候他直接把藥物投送過去,問題就解決了!
“目前還在測試階段,不過效果肯定能讓你滿意。”劉強道,“這把鐵劍我也很喜歡,張先生如果愿意以一億的價格出給我,這臺醫療機器人我免費送!”
他從車上拿來一個箱子,箱子里就裝著一個半人高的機器人。
外形就跟酒店送餐的機器人差不多,不過功能卻強大不少,什么CT、B超、核磁共振等掃描能力一應俱全,還能進行望聞問切等中醫診斷,擁有一個十分龐大的智能數據庫,能夠分析患者的身體和病理情況,并制定治療方案。
說白了,就是一個醫生與儀器的結合體。
“張先生要不要試試?”
“試試。”
機器人開始工作,對著張揚一通掃描。
它的放射性射線強度比較小,所以對人體損傷不是特別大。
不到半分鐘,掃描結束,響起一道機械聲音:“恭喜您,先生,除了左臂有些舊傷之外,您的身體很健康,不過您可能需要盡快找個女朋友。”
“靠!”
張揚恨不得一腳把它踹翻過去。
“行了,成交!”
張揚對劉強比出一個“OK”的手勢。
這機器人確實有用,他的手臂在前段時間搬磚的時候受了點傷。
萬萬沒想到,賣個古董不僅賺了錢,還有意外收獲。
現在只希望這機器人能搞定石膚癥了。
簽完合同之后,陳文和劉強等人笑嘻嘻地離開。
智能醫療機器人和測謊儀,則留給了張揚。
為了方便古人學習使用,張揚還特地問他們要來了視頻版的教程。
接著立馬回到屋里,將機器人用盒子包裝好,小心投入青銅鼎。
同時寫下一封信:“婉蕓,送你個好東西!”
……
此時秦婉蕓的寢宮外面,已經聚集了不少大臣。
他們都是來匯報城中疫病情況的。
無一例外,都是壞消息。
短短兩天不到的時間里,城中竟然有超過一萬人感染石膚癥!
而且這次的石膚癥和以前不同,傳播更迅猛,惡化更嚴重,危害更大,致死的速度也非常的快。
如今已有三十多人死亡。
御林衛追查到了最先死亡的三人。
發現他們有一個共同點,都是兩天前從城外來的。
他們很可能就是疫病的來源,但人死無對證,查不出幕后主使是誰。
太醫們拼盡全力尋找治療方法,但目前沒有半點進展。
秦婉蕓有些不知所措。
隨著患者的增多,疫病擴散的速度會越來越快。
如果無法及時控制,大寧可能真就完了!
她只覺得頭暈目眩。
“陛下!”
韓慶突然驚呼一聲,“您……您的臉……”
“天吶!”
“陛下……”
一眾大臣紛紛瞪大眼睛,滿臉惶恐。
只見秦婉蕓原本精致的臉頰上,竟出現了細細的石斑紋。
完了!
這是所有人心中的想法。
女帝患上石膚癥,大寧的天要塌了!
秦婉蕓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臉。
很硌手,有刺疼的感覺。
果然,她也沒能逃脫得了……
“陛下!”
就在所有人都心生絕望的時候,阿月快步從寢宮中跑出來,興奮不已。
“陛下,神明賜下圣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