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又是一年除夕至!
今日李善長早早地從宮城走出,急匆匆地坐馬車趕回家里。
反正除夕夜宴就是那么回事,皇帝陛下拉著群臣喝酒,過了幾年都習慣了。
今夜李善長回家,是想多陪陪妻兒,李祺這逆子說了是會回家的。
等李善長趕了回來,李祺和李趙氏已經坐好了飯菜,一家人高高興興地坐在一起。
“兒吶,你許久沒回來了,快多吃點!”
李趙氏眼睛發紅地開口道。
李祺笑呵呵地點頭,罕見地沒有挑李善長的刺。
父子二人一邊閑聊一邊喝酒,一家人其樂融融的,出現了許久不見的畫面。
然而李善長本能地察覺到了不對勁,尤其是他回想起皇帝陛下曾經告訴他的那些話,李祺一定在暗中謀劃著什么。
而今日兒子這般反常,更加佐證了這一點。
李善長心中頓時生出了不安,試探性地開口問道:“兒吶,你最近在忙什么呢?”
“沒什么?。 崩铎饕贿吙兄u腿,一邊含糊不清地回答道:“這不是皇帝陛下又給我掛了個太醫院院判的差事嘛,一大堆名醫大夫跑到青龍山來,想要拜我為師求我將他們收入門墻。”
“我不肯收,他們就道德綁架我,說什么我得廣收門徒,才能將這細微生物學發揚光大,造福黎民百姓,我也沒轍只能全都給收了,一天天忙得腳不沾地……”
李趙氏聽見這些話,眼睛笑得瞇成了一條縫。
“我兒有出息了?!?/p>
“為娘真的很高興,真的?!?/p>
李善長臉上也露出了笑容,滿臉欣慰之色。
他也沒有想到,兒子最大的成就,竟然會是在醫術上面。
毒士李文和,這個稱呼并不好聽。
可鬼醫圣手李文和,這稱呼就好聽多了。
因為李祺研制出神藥,根治馬皇后肺癆絕癥一事,早就傳遍了大江南北。
所以天下醫者大夫全都瘋了一樣涌向青龍山,希冀著能夠讓自己的醫術更進一步。
而“鬼醫圣手李文和”之名,也漸漸傳播開來,甚至壓過了那“毒士李文和”,成為天下一樁美談。
不過,李祺并沒有說到關鍵上面。
李善長再次開口。
“兒吶,我聽太子殿下說,你讓他安排了三千民兵隨軍出征?”
李祺手中動作一頓,隨后云淡風輕地回答道:“是有這么回事,他們都是曾經的流民,不是在我那青龍山做工嘛,攢了些錢想要抓住機會掙個前程,我就讓太子標去辦了,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嘛,萬一出了個什么將軍,那我青龍山也算是出名了?!?/p>
李祺說的有理有據,可李善長卻聽得眉頭緊蹙。
三千民兵,上了戰場能干什么?
偏偏還是出自李祺之手,這孩子到底想做什么?
陡然間,李善長想到了一種可能。
“兒吶,你該不會是想……隨軍出征吧?”
聽到這話,李趙氏頓時急了。
“我兒,你千萬不能做傻事啊!”
“那戰場上面刀劍無眼的,要是把你傷了殘了,為娘這輩子也不活了……”
說著說著,李趙氏眼眶一紅,就要落下淚來。
李祺見狀急忙出言安撫,并且再三保證自己就老老實實地在青龍山待著,絕對不會隨軍出征,李趙氏這才轉悲為喜。
李善長笑呵呵地點了點頭,心中那抹不安也終于消散。
只要兒子不隨軍出征跑去戰場上面,那就肯定安全。
現在以李祺的背景和靠山,在大明京師完全可以橫著走。
李祺看向李善長,突然開口道:“爹啊,戶部尚書這個差事,你干個兩三年就致仕退休吧,別一直干下去?!?/p>
“等這一仗打完了,不管是勝是敗,朝廷短時間內都不會再對外發動戰爭了,那你這個戶部尚書就沒必要做了,與其等皇帝陛下找你茬,不如自己識趣一些早點致仕?!?/p>
李善長聞言一怔,隨后重重地點了點頭。
他不在意什么戶部尚書的位置,他在意的是李祺剛剛那一聲“爹”!
好久好久,都沒有聽到兒子叫自己一聲“爹”了?。?/p>
父子二人險些反目成仇,鬧得家里雞飛狗跳,雞犬不寧。
李趙氏也是喜極而泣,她這個左右為難的人,終于等到了父子和解的這一天。
“哎,哭什么啊,大喜的日子,別哭?!?/p>
李善長笑著安慰李趙氏,可是渾然沒有注意到,自己眼眶也有些發紅。
就這般,一家人高高興興地吃完了這頓團圓飯,然后李祺搬來了椅子,一家人坐在院子里面閑聊,述說著李祺小時候的趣事,時不時傳來大笑聲。
翌日清晨,李祺早早起床,從后門出了國公府,早有他安排的馬車在此等候。
可正當他準備上車的時候,身后卻傳來了一道顫抖的聲音。
“我兒!”
李祺身子一僵,愣在了原地。
回過頭一看,只見李善長正老淚縱橫地看著他。
“爹,你聽我說……”
“你是不是真的要上戰場?”
聽到這話,李祺沉默了,他不忍心再哄騙李善長。
見此情形,李善長哪里還不明白,這孩子當真謀劃著隨軍出征。
“昨夜爹就察覺到不對了,可是不忍心破壞氣氛,更不忍心告訴你娘……”
李善長喃喃自語,隨后上前抓住了李祺的雙手。
“一定要去嗎?”
看著淚流滿面的李善長,李祺堅定地點了點頭。
“一定要去!”
“否則我過不了自己這關!”
李善長聞言如遭雷擊。
可他想不明白,大明怎么可能會輸?
“那你得保證,必須全須全尾地平安歸來,聽到沒有?”
“爹歲數大了,你娘身子骨又不好,萬一你有個什么三長兩短,爹娘該如何是好?”
說著說著,這位當朝太師,眼淚止不住地掉落。
他不明白兒子為什么非去不可,但是他清楚一件事情,李祺決定的事情,他這個當爹的攔不住。
所以,他只能這么開口告誡,飽含一位父親的悲苦與無奈。
李祺重重地點了點頭,隨后笑道:“爹你放心吧,我做了萬全準備,就是去戰場上面看看?!?/p>
“說不定真是我杞人憂天了,那我還能掙一份軍功,到時候給爹你長長臉……”
“爹不需要!”李善長陡然喝道,聲音已經帶著幾分哭腔。
李祺眼眶紅了,一言不發地跪地叩頭,隨后毅然決然地轉身上了馬車。
“爹,照顧好我娘!”
“兒子很快就回來了!”
話音一落,馬車款款而去,徒留李善長在門前淚流不止。
洪武五年正月,帝命魏國公徐達為征虜將軍,曹國公李文忠為左副將軍,宋國公馮勝為右副將軍,分兵三路各五萬鐵騎,以中路為正,東、西兩路為奇,奇正并用,三路合擊,再次北伐,意圖徹底覆滅北元汗庭!
史稱——嶺北之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