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梨抬起頭,看著林晚宜,眼神復雜。
她知道,林晚宜是為她好,也是為傅錦洲好。
但,她的心里,卻還是莫名的泛起一陣酸楚。
“林小姐,很抱歉給你造成了困擾,我跟傅錦洲說得很清楚,我對他沒有那個意思,暫時也不會想感情問題。”
蘇梨的聲音很輕,卻也字字清晰。
她欠林晚宜一個解釋,趁這次說清楚也好。
“你說的事,作為朋友我可以幫著勸兩句,但聽與不聽在他。”
蘇梨松了一口氣,臉上露出輕松的笑意。
林晚宜盯著蘇梨,能感覺到她的真誠,但同樣也能感覺到她明顯的想要跟傅錦洲撇清關系。
而這種撇清有那么一絲掙扎。
林晚宜莞爾一笑,“謝謝你,蘇老師,冒昧了。”
蘇梨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站起身,朝著醫院門口走去。
她的背影,顯得那么的落寞和孤單。
夕陽的余暉灑在她的身上,將她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
河邊的風,輕輕地吹拂著她的頭發,帶著一絲涼意。
蘇梨的眼眶濕潤了,但她卻強忍著,不讓眼淚流下來。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什么難過,是林晚宜的話傷到了她的自尊,還是因為……
蘇梨回到家時,蘇明德已經下班回去,正扶著蘇大年在院子里散步。
“爸,你這過兩天應該就可以不用拐杖了。”
蘇大年雖然沒有恢復記憶,但不影響他的好心情。
“我每天堅持走,是有效果的。”
就連小孫子都在旁邊鼓掌,“媽媽說,爺爺最厲害了,過兩天我要跟爺爺比賽跑步。”
“臭小子,爺爺還走不利索,你就要跟爺爺比賽跑步?”
劉桂蘭看著老爺子一天比一天好,一家人也團圓和美,心里敞亮得很。
蘇梨看著一家人其樂融融的場景,鼻尖泛酸,心里有說不出的溫暖。
好久沒有看到這樣的場景,一家人總算平平安安,和和美美了。
小院又恢復了久違的歡聲笑語。
壯壯眼尖先看到蘇梨。
掙扎著從劉桂蘭腿上下來,一顛一顛地跑過來,“姑姑!”
小家伙一叫,家里人都看到了蘇梨,蘇大年看著閨女又開始咧嘴笑。
“壯壯,有沒有想姑姑?”
蘇梨停好自行車,把侄子抱了起來。
“想,想姑姑。”
劉桂蘭跟著走了過來,“鍋里給你溫著飯呢,回屋吃飯。”
蘇梨看著母親笑著道了一聲“好。”
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她出嫁前,日子簡單且幸福。
晚上,蘇梨睡不著,坐在書桌前發呆。
也許是許久未回來的原因,一點睡意都沒有。
腦子里跟過電影一樣,有邵庭安的落魄,趙欣然的哀求,柳紅梅釋然的笑。
當然還有傅錦洲不一樣的眼神。
最終所有的思緒落在今晚林晚宜所有的話上。
傅錦洲的調令已經到了,她讓蘇梨勸傅錦洲盡快報道。
而傅錦洲也問過她,是走是留,問蘇梨怎么想。
那個要讓她負責的男人,要走了。
是的,傅錦洲要走了……
這句話像一句魔咒,在蘇梨的腦海里不斷回響,揮之不去。
她抬手揉了揉酸脹的太陽穴,起身走到窗邊。
夜色如墨,只有幾點星光在遠處閃爍,清冷的月光灑在院子里,給一切都蒙上了一層揮之不去的朦朧。
而蘇梨心里,卻如同這被月光籠罩的院落,半是明亮,半是晦暗。
明亮的是,她終于擺脫了邵庭安和趙欣然的糾纏,報了前世的仇,家人也平安康健。
晦暗的是,傅錦洲的離開,像一塊巨石壓在她的心頭,讓她喘不過氣來。
她知道,自己對傅錦洲的感情,早已不是簡單的感激。
從父親醒來她第一時間跑去找他那一刻,她就知道傅錦洲在自己心里是特殊的存在。
是戰友,是可以信賴的人。
這個男人,在她最絕望的時候,給了她希望和力量;在她最無助的時候,給了她溫暖和依靠。
他就像一束光,照亮了她原本灰暗的人生。
可是……
她和傅錦洲之間,隔著太多太多。
她的過去,她的家庭,甚至……還有未知的將來。
蘇梨苦笑,十年前若是沒有邵庭安的欺騙,或許在她心里剛剛燃起的那點星火不會熄滅。
但現在,錯過了就是錯過了,整整十年的時間,已經在兩人之間橫亙成了無法跨越的鴻溝。
自己配不上人家。
“小梨呀,還沒睡呢?”
身后傳來母親劉桂蘭的聲音,帶著濃濃的關切。
蘇梨回過神,轉身勉強笑了笑:“媽,你怎么還沒睡?”
劉桂蘭走到她身邊,拉起她的手,輕輕地拍了拍。
“看你屋里亮著燈,就過來看看。”
蘇梨笑笑,“時間不早了,你早點睡。”
劉桂蘭并不急著去睡覺,而是拉著女兒坐下。
“睡不著?”
蘇梨挽著母親的胳膊撒嬌,“有點,就是覺得心里的事一下子全放下了,突然這么輕松,反而空落落的。”
她并沒有說實話,劉桂蘭看得出來,她抓著女兒的手笑了。
“小梨,媽知道你心里苦。你跟邵庭安的事,媽都看在眼里。你受的那些委屈,想起來媽心里都疼。”
蘇梨鼻尖一陣酸,笑道:“都過去了。”
“傻孩子,什么叫都過去了?有些事,過去了就是過去了;可有些人,錯過了,可能就是一輩子。”
劉桂蘭的聲音很輕,卻像一記重錘,敲打在蘇梨的心上。
蘇梨抬起頭,有些驚訝地看著自己母親。
“媽……”
劉桂蘭點了點頭,“你跟傅醫生的事,媽雖然沒問,但心里跟明鏡似的。那孩子看你的眼神,不一樣。對你,對我們家的照顧都超過了正常的同學關系。”
蘇梨垂眸,“我們倆不可能,而且我也不想再結婚。”
劉桂蘭拍拍女兒的手,“傅醫生是個好人,人雖然話不多,但不像邵庭安那么滑頭,心眼子多。”
“小梨,日子還長,不能說得那么絕對。”
“出院的時候,我聽徐醫生說了,傅醫生可能要調走。”
劉桂蘭握著蘇梨的手,緊了緊。
“小梨,你心里是怎么想的?跟媽說說。”
蘇梨咬著嘴唇,沉默了片刻。
“媽,我……我沒想過再婚,最起碼目前沒想過。”
蘇梨說的是實話,她剛擺脫邵庭安根本就沒有精力去想。
而想得最多的就是跟傅錦洲差距太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