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單單在河里洗了一個澡。
睡前，他還和粉絲們互動了一會兒，勞累了一整天，一旦靜下來，他就呼呼睡了過去。
蘇洛簡單用河水洗了洗身子，躲在帳篷換了一身衣裙，然后在河邊洗衣服，晾衣服。
顧行川在邊上幫忙。
兩個人一直不說。
直播已經(jīng)暫停。
他倆也不用再演恩愛夫妻，都各自沉默。
蘇洛在帳子里和帳子外都點了蚊香。
這些是節(jié)目組發(fā)的。
而后，她坐在河邊看著月光浸潤在水里。
遠處，另幾個家庭的父母把孩子哄睡后，竟開始了載歌載舞。
還有人過來問：“單單爸爸，單單媽媽，要不要一起玩啊？”
“不了，累！”
蘇洛拒絕了。
顧行川也拒絕了，陪在附近，看著月光，看著她。
這樣的時光，也許于他們來說沒幾天了。
那邊的幾個家庭也感受到了。
有人低低地說：“我怎么覺得他們在鬧別扭呀……白天還覺得他們好恩愛。現(xiàn)在怎么看都像要分手了……”
有個媽媽在嘆：“他們說，越是優(yōu)秀的男女，越容易分手。所以，談戀愛可以找漂亮的，帥氣的，等結(jié)婚了，就得找耐看的，老實型的……”
*
蘇洛看到前方有螢火蟲，尋了過去。
顧行川跟在后面。
突然，路上有幾個醉鬼搖搖晃晃地走了過來，年紀都不大，可能二十來歲吧，其中一個指著蘇洛大叫：“這妞正點……妞，有沒有相好的……要不，就讓哥哥來愛你啊？”
“我也沒女朋友……美女，別走，我們哥幾個，隨你挑……我們都是好男人……一定能給你幸福的……”
三個男人打著酒嗝，包抄了過來。
不像壞人。
只是醉了酒在發(fā)酒瘋。
蘇洛皺眉，在一只咸豬手快碰到他時，那幾人就被顧行川撂倒了，緊跟著，另外兩個人，都被打趴下了，還發(fā)出了嚎嚎的慘叫聲。
這種人，當然不可能是顧行川的對手。
也不會是她的對手。
“滾。”
顧行川沒下重手，直接把人轟走了。
那三人哭爹喊娘就跑了。
蘇洛轉(zhuǎn)頭看他，記起在C國時，他也曾幫她趕走過醉漢，也曾陪她看過沿河的風景，用機車載著她，在路上風馳電掣過。
那時，她看他，帶著好奇，還有一些少女懷春式的喜歡。
坐在機車上，抱著他，聞著他身上的味道，覺得這一場突然其來的“戀愛”挺好的——突然促成的男女朋友，也別有一番滋味。
可現(xiàn)在呢，沒了任何期待。
這種幫忙，太廉價，她已經(jīng)過了那種輕易會被感動的年紀，早不稀罕了。
“顧行川，沒有你，我也能自保。不用你這樣假惺惺的……”
聲音是漠然的。
顧行川看著她離開，暗暗一嘆：
一旦討厭上了，被討厭的那個人，哪怕連呼吸都是錯的——這就是喜歡和不喜歡的區(qū)別。
蘇洛直接回了帳篷，睡在了孩子身邊。
顧行川平復了一下心情，也進來了，睡在孩子的另一邊。
這邊的晚上，室外不熱，這樣躺著，腳那邊的網(wǎng)狀門簾，有一陣陣輕風吹拂過來。
四周顯得格外安靜。
靜到能聽到彼此的呼吸聲。
一家三口齊頭并睡，這是第一次出現(xiàn)在他們生命當中的畫面。
遠處，有熱鬧的喧嘩聲。
帳內(nèi)，他睜著眼看邊上的妻和子，明明，他們就在身邊，可是，他卻覺得他們離自己有十萬八千里。
知道她沒睡，他低低地說起話來，不管她有沒有在聽：“蘇洛，我第一次見到你時，你在打幾個小混混，那些小混混在欺負幾個女學生。
“我全程看完了你打架的全過程，第一印象是，這姑娘好颯，笑起來真好看。
“可我沒料到，你會是奶奶給我介紹的相親對象。
“我是被奶奶騙回來的，我媽說你是小混混，當時，我根本不想找女朋友，直接話都沒說就跑回了部隊。
“其實回到部隊之后，我挺后悔的，總覺得應(yīng)該認得一下的。
“后來，我媽說，你早離開我家了，我一直覺得我和你的，就萍水相逢的緣分，就到此為止了……
“又過了半年，我們在C國遇上。
“一見面，我就看到幾個身高馬大的醉漢在騷擾你，你為了保護一個小姑娘，處處被動。
“那一刻，我覺得，我們的緣分又接上了。
“幾次遇上，我找你當我女朋友，你竟?jié)M口答應(yīng)了，我真的好開心，但當時，我也很擔憂的……
“我好很怕牽累到你……
“其實，那個時候，我就喜歡上你了——只是一直沒機會說。
“蘇洛，我不是故意要失蹤的，那時，我出了很嚴重的事故……”
正在睡覺的她，突然就坐了起來，冷冷叫道：
“你的那些破事，不要和我說，我根本就不想聽，顧行川，我們這一趟是來陪單單的，不是來修復感情的。我和你，沒有任何修復的可能。你給我記住了……”
顧行川也坐了起來，呼吸莫名急促起來。
他的表白，她完全無動于衷。
活了這么多年，這是他第一次表白，卻生生被潑了一盆冷水：那些誤會，他想說明清楚，可她，根本不給任何機會。
“不行，我必須說……”
“我不想聽！”
她再次斷然拒絕，聲音跟著冷了好幾分，厲了好幾份：
“不管以前如何，顧行川，我坐了兩年牢是事實，我爸死了是事實，你害得我和單單關(guān)系緊張，也是事實。
“在遇上你之前，我的人生，除了父母離異，一直很幸福，是你讓我有了案底；是你，害我失了父親；更是你，傷了我們母子親情。
“我對你，不會有諒解。
“那些可笑的情啊愛的，請你別對我說半個字，我會吐。”
沒一個罵人。
卻又字字在誅心，刀刀在剔骨。
驕傲的顧行川，從來沒被人如此羞辱過，他深吸氣，再吸氣，三吸氣，把所有情緒收住，再收住。
蘇洛走了出去。
顧行川憋在心頭的那團氣，便因為呼氣散了開來，伴著長長的嘆息，有種無能為力在四肢百骸間漫開來。
他的愛情，好像還沒盛開，就夭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