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著布料破裂的清脆聲音,站在馬車外的皇后輕咳一聲,提醒道:“承熙,你還是先出來吧。”
虞江尋是蕭胤身邊的妃嬪,就算真出了天大的事,也不該他去關心。
蕭承熙意識回籠,聞言又深深看了虞江尋一眼,退了出來。
他還是一如既往的淡漠矜貴,低頭隨意整理了一番凌亂的袖口,輕聲道:“陛下無事,我就放心了。”
皇后溫婉一笑,喃喃道:“只是不知道虞美人怎么樣......本以為刺客都被解決了,好端端的,竟突然冒出來個射箭的。”
皇后別的不知道,唯一清楚的卻是,經過今日這事之后,只怕虞江尋會一直得寵了。
哪怕她絕非有意為蕭胤擋箭,她也的的確確的成功護了駕。
有這樣一份功勞在,蕭胤日后想怎么獎賞她都可以。
話音剛落,侍衛們又壓著在遠處放箭的刺客走了過來。
刺客的手臂被侍衛狠狠扭著,壓在后背,他們面部表情扭曲,其中一人背上還背著幾支箭。
很顯然,他就是方才放箭之人。
蕭承熙聽了皇后的話,微微頷首,沒說什么。
皇后皺著眉打量著幾位刺客,有些后怕:“這么多刺客,還好有所準備,否則龍體若是有所損傷,那可真是......”
突然,蕭承熙上前兩步,將刺客背上的箭矢抽了出來,尖端的冷芒對著刺客。
皇后一驚,連忙道:“等等......”
隨后,蕭承熙用力握著箭矢,以格外大的力道,狠狠扎向了刺客的胸膛。
他的角度刁鉆,堪堪避開要害,扎得又重又深。
一瞬間,刺客的爆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尖叫。
蕭承熙睫毛低垂,聽到他的慘叫聲后,若無其事地將箭拔了出來,隨手丟在地上。
他的眉眼冷冽,眼眸像是寒星,氣場格外攝人,絲毫不掩飾周遭的寒意。
蕭承熙漫不經心地說:“總得還回來。”
皇后被這場面駭得后退兩步,看向蕭承熙,神情復雜。
此時,馬車內又是一陣混亂。
另一位太醫也急忙上了馬車,此時他們正停在半路上,沒有清水,只能暫且用止血散敷在傷口處,兩人誰都不敢貿然拔箭。
如今最好的法子,便是用長條的布將箭連同左肩一起固定著,以防箭矢在血肉里到處亂鉆,待他們到了行宮,東西多了起來,才方便將箭矢拔出。
這也就意味著,這一路上虞江尋都必須忍著痛,保持這一個姿勢直到他們到達了行宮。
沒太多的時間猶豫,蕭胤此時的心思也不在外面的刺客身上了,牢牢抱緊了虞江尋,道:“快走。”
皇后回了馬車,蕭承熙只冷冷地看了一眼地上的一灘血漬,隨后也轉身回去。
魏婉儀此時正窩在馬車的角落里,看到蕭承熙走了進來,立即就聞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蕭承熙漫不經心地擦著自己的手,絲毫不在意被嚇白了臉色的魏婉儀。
馬車走的格外快,一到行宮,虞江尋渾身發冷,雙眼幾乎睜不開了,整個人軟軟地倒在蕭胤懷中。
眾人下了馬車,她們只知道方才蕭胤遇刺,外面險象環生,卻沒人有膽子敢探頭去看發生了什么。
如今猝不及防看到虞江尋這副凄慘的模樣,眾人連忙跟著蕭胤,暫且先將虞江尋安置在了屋內。
在行宮內的太醫也趕了過來,茯苓等人連忙準備清水。
蕭承熙也跟了過去。
此時,虞江尋被平放到榻上,蕭胤就坐在她的榻邊,一雙手死死抓著她,低聲道:“阿尋,快醒醒,朕現在就讓太醫救你......”
虞江尋一個字都說不出來,每呼吸一次,傷口都宛如被猛獸撕扯過一般,疼痛格外尖銳。
四周的人捂著嘴巴,不忍心看下去。
蕭胤的手心起了滑膩膩的汗,他一遍又一遍喊著虞江尋的名字,只希望她能打起精神來。
太醫的動作格外快,他們也知道不可再耽誤下去了,準備好了所有的東西后,當著眾人的面,將箭拔了出來。
蕭承熙站在人群的外圍,只死死盯著虞江尋的神情,一言不發。
魏婉儀看得愣住了,心也緊跟著揪了起來。
一炷香后,隨著鮮血噴涌而出,他們手忙腳亂地為虞江尋止住了血,這傷勢才算勉強控制住了。
蕭承熙方才一直憋著一口氣,只感覺自己渾身上下都失去了知覺。
如今看到虞江尋脫離了危險,這口氣泄了出來,后知后覺的則是害怕。
他突然就失去了看下去的勇氣,堪稱狼狽地轉過身,走了出去。
魏婉儀自然是跟著他一起走出去的。
蕭承熙站在殿外,周身環繞著生人勿進的氣息。
魏婉儀低聲感慨:“里面那位虞美人,果真是對陛下用情至深,這樣要人性命的箭,她說擋就擋了。”
“還好虞美人福大命大......”
魏婉儀并不清楚蕭承熙和虞江尋之間的關系,只是說出了自己發自內心的感慨。
蕭承熙聽到她這么說,眼皮終于動了動。
魏婉儀這才察覺到些許不對勁。
從最開始遇刺,一直到現在為止,蕭承熙都太淡定了。
起先魏婉儀只當他是不害怕,如今看來,卻覺得他是太害怕了。
太害怕會失去某些東西,所以現在有一種劫后余生的感覺。
蕭承熙總算開口了。
他聲音略微有些沙啞:“你先去收拾一番吧,有宮女帶路。”
他讓魏婉儀先去到他們二人的宮殿。
魏婉儀沒有多說什么,直覺告訴她,此時的蕭承熙心情格外不好。
于是魏婉儀露出個溫柔寬慰的笑來,柔聲說好。
她自小就被父親嚴格教導,一舉一動端的是大家閨秀的風范。
魏婉儀格外會察言觀色,也格外清楚人與人之間應當如何保持良好的距離。
蕭承熙見她走了,閉了閉眼,身形竟是搖晃了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