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兩個太監(jiān)攙扶著他,他緩慢地走到了這里。
蕭胤假裝睡下后,聽見虞江尋走了,這才坐了起來。
他知道虞江尋是放心不下他,故意不讓他看奏折,可蕭胤總是不放心,若是讓人將奏折送去紫宸殿,旁人也都會勸阻,他干脆自己走了過來。
可是,他偏偏就在這座金鑾殿內(nèi),看見了自己此生最不情愿看到的景象。
一時間,過去的種種疑點都有了解釋。
為何虞江尋身上會莫名出現(xiàn)蕭承熙身上常帶有的安神香的氣味,為何那日他動作熟練地接住了即將摔下馬的虞江尋......
他僵在原地,看著眼前格外登對的兩人,只覺得頭暈?zāi)垦!?/p>
蕭承熙站在虞江尋面前,擋住了她,挑眉:“皇叔怎么突然過來了?”
是了...
蕭承熙那日莫名其妙說什么,他低估的不止這一件事,原來如此...
他最寵愛的妃子,早就不知道何時,與蕭承熙存有私情了。
蕭胤忽然大聲喚:“阿尋!”
虞江尋走了出來,眼神悲傷。
蕭胤渾身都在哆嗦,他咬牙切齒道:“你來,親口告訴朕,這一切都是假的,你和蕭承熙之間,什么都沒有。”
虞江尋輕聲道:“陛下,臣妾無話可說。”
是她選擇了權(quán)力,選擇了皇后之位。
而且,她對蕭胤,有過片刻的感動,卻從未有過什么具象的愛意。
所以,她總覺得自己虧欠蕭胤,自他病后,日夜不分地守在龍榻邊的人,始終是她。
聽到這句話,蕭胤忽然大笑了兩聲,隨后跌坐在了地上。
“承熙啊,你真是恨極了朕,便要這樣一遍遍誅朕的心,你還有什么手段,全都使出來吧!”
蕭承熙道:“我的確恨極了你。”
“父皇沒了,母后沒了,我孤零零一個人,做一個窩囊的太子,可這天下原本就該是我的,母后本不該死!”
“我之所以不肯見你,就是因為每次見你,都要親口喚你一聲皇叔!”
多年的臥薪嘗膽,隱忍不發(fā),在此刻終于化為了最劇烈的風(fēng)雨,他一字一句清晰地問:“這些年了,這聲皇叔,你受之有愧嗎?”
“阿尋是我?guī)нM宮的,這聲稱呼也是我喊的,皇叔!你到底還要奪走我身邊多少東西,我除了這孤零零的太子之位是你看我可憐賞賜我的之外,我還留下了什么?”
“如果不是蕭宸錦太過于膿包廢物,這太子之位,只怕你依舊要奪走。”
蕭承熙渾身也在抖。
他還記得,父皇離世的時候,自己躲在母后的懷里日日夜夜地哭,母后都會溫柔耐心地安慰著他。
明明她自己也那么難過。
后來,蕭胤不過是聽信讒言,他剛登基,皇位不穩(wěn),成日里疑神疑鬼,便以為先皇后有意匡扶蕭承熙接著篡位。
當(dāng)時的蕭承熙心思單純,他從不覺得這位皇侄是個威脅。
所以先皇后死了,用了癆病之人的東西,又在蕭胤的授意下,散播謠言,她日日心力交瘁,最終不治而亡。
蕭承熙懂的太晚了,等他終于長大了,一切都失去了。
蕭胤被他這一聲聲的質(zhì)問壓的喘不過氣,跌在地上,嗬嗬喘著粗氣。
殿外,整齊的腳步聲響起,兵刃碰撞的聲音此起彼伏。
蕭承熙他要逼宮謀反了。
蕭胤兩眼一黑,徹底昏死過去。
皇宮亂成了一片。
虞江尋在蕭承熙的保護下,一路安然無恙地回到了紫宸殿。
此時周盛海也被押了起來。
他心情復(fù)雜地看著虞江尋,喃喃道:“嫻妃娘娘,如今的情形,真的是你愿意看見的嗎?”
虞江尋道:“他們之間的恩怨,早晚都要解決,我看不看,都不影響事情的發(fā)生。”
周盛海啞然。
屋內(nèi),眾多太醫(yī)正在為蕭胤施針。
蕭承熙的勢力銳不可當(dāng),如風(fēng)卷殘云一般,帶著士兵壓境。
虞江尋緩步走了過去。
像是有所感應(yīng)般,蕭胤睜開了眼睛。
他雙眼混沌,啞聲道:“是...嫻妃吧。”
虞江尋垂眸,“陛下,是臣妾對不住您。”
他格外萎靡,聲音含糊不清。
“朕馬上就要走了,嫻妃,你出宮吧,不要待在承熙身邊,你走,朕放你走。”
虞江尋低聲道:“臣妾走不了,就算出宮了,照樣會被找到,與其這樣,不如留下,做我想做的皇后。”
蕭胤很短促地笑了一聲:“原來如此,朕給不了你的,有人能給你。”
“阿尋,朕不怪你,朕只是想問你,這些時日,你對朕,可曾有過一點真心?”
虞江尋沉默了。
他道:“......好,朕已經(jīng)知道了。”
蕭胤又說:“扶朕起來。”
虞江尋上前,將他扶起來了。
“外面已經(jīng)亂作一團了吧...與其這樣茍活于世,靠著藥吊著性命,不如就這么走了。”
“朕的確對不住承熙,這輩子虧欠他的太多,臨死之際,也不能讓他背上個不忠不義的罵名...就當(dāng),這是朕為他做出的一點點彌補吧。”
說罷,他不知怎么爆發(fā)出的力氣,甩開了虞江尋的胳膊,在眾太醫(yī)的阻攔聲中,沖向桌上擺放的一柄金劍,用盡全部力氣拔了出來,沖著自己的心窩處,毫不猶豫地捅了下去!
“陛下!”
“陛下!!”
眾人震驚到幾乎要撕裂的聲音在這一刻同時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