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奶奶,我覺得云笙眼里是越來越沒有您了,我是不可能繼承黎家的,所以這才放任自己在外面胡鬧的,可黎云笙跟我可不一樣,他未來可是要接手黎家的,怎么能跟那些隨隨便便的人談情說愛,傳出去,不知道多少人說我們黎家人沒有教養了,倒顯得奶奶你不會教孩子了,奶奶您多冤。”
“我們黎家的孩子,哪個不知道奶奶您對云笙是最偏寵的,他自己到了年紀叛逆,可就算要談那也要找個身份能匹配得上的,哪怕是那個小明星蘇婉好歹也是落魄千金呢,那溫栩栩算是什么?貧民窟里面爬出來的一只臭蟲子罷了,為了這么一只蟲子跟我生氣,他總不能真的跟一只蟲子動什么感情,傳出去,讓人笑掉大牙了。”
提及蘇婉時,他刻意抬高蘇婉落魄千金的身份,將溫栩栩踩入泥塵。
“蘇婉好歹也是正經世家出身,溫栩栩算什么?她連給蘇婉提鞋都不配!云笙哥哥要是真跟她糾纏,外人還以為我們黎家沒教養,連門第都不顧了,到時候奶奶您的臉往哪兒擱?”
黎遠航在這里陰陽怪氣。
黎老夫人聽到他用蟲子來形容溫栩栩也完全不生氣,好似在老夫人心里也是這樣想溫栩栩的,她面上仍然帶著和善的笑意轉動佛珠。
黎遠航還想說點什么,其實心里就是饞溫栩栩。
他愛玩只喜歡玩,也確實是喜歡美色,溫栩栩長成那樣,他真的很難不對溫栩栩有點別的想法,也就是今天黎云笙來得快,但凡黎云笙來晚一點,他都要得逞了。
他才不在乎溫栩栩是不是跟過黎云笙,只要長得好看的,管她是不是自己弟弟的人,看上了那就是自己的。
黎老夫人的笑意漸深,佛珠轉動愈發急促。
她凝視黎遠航眼底的貪婪,恍若看見一具等待腐化的尸體。
黎遠航的基因低劣,身體被酒色掏空,但她仍留著他,正如留著一枚隨時可引爆的炸彈。
廢物有時候比利器更有用,比如此刻,這枚炸彈正愚蠢的想沖向黎云笙。
“你父親當年荒唐,這才有了你。”她忽而開口,聲音如冰刃刮過黎遠航耳膜,“但黎家的血總歸是黎家的,阿笙如今行事愈發離經叛道,你作為兄長,也該提醒他分寸。”黎遠航脊背一凜,這話分明是授權。
老夫人默許他繼續挑釁黎云笙,甚至煽風點火。
他喉間涌起狂喜,捶肩的動作愈發殷勤:“奶奶放心,我會好好‘提醒’云笙的!他若再為那賤女人瘋魔,我定讓他明白,黎家的臉面比什么都重要!”
佛龕上的觀音像垂目慈悲,卻照不亮這暗室的冷酷。
黎老夫人轉動佛珠的指尖泛著青灰。
她怎會不知黎遠航的誣陷?溫栩栩的出身早被她查得透徹,但這份“卑賤”恰恰是她需要的,如同養蠱時特意挑選的腐肉,只為喂養黎遠航這類廢物,讓他們在自相殘殺中維持家族表面的“高貴”。
黎云笙的暴走撞車、溫栩栩的逃離,這些在她眼中不過是螻蟻的掙扎。
她真正忌憚的是黎云笙正逐漸掙脫她的鎖鏈,而溫栩栩不過是她扣住他的又一枚鐵釘。
黎遠航此刻潑的臟水,正合她心意,讓私生子去撕咬正牌繼承人,她只需端坐云端,觀兩敗俱傷。
“教養?”她輕笑,佛珠忽停,眼底迸出陰鷙,“黎家的教養,從來不是給外人看的。”
黎遠航聽懂了這話的深意,老夫人的偏寵是毒藥,黎云笙的叛逆是死罪。
他立刻諂媚附和:“奶奶說得對!云笙哥哥要是再被那賤人迷惑,我可真得‘好好管教’他了!”他故意將“管教”二字咬得陰狠,仿佛已看見溫栩栩被碾碎的骨頭。
黎老夫人的目光掠過他亢奮的臉,轉而望向窗外夜色。
黎云笙的跑車曾碾過的那片碎石地,此刻正泛著冷月的光。
她突然想起二十年前,黎云笙的母親跪在這房間求她,淚珠摔碎在地毯上,而她只是轉動佛珠,默許管家將那女人拖出黎家。
慈悲?她從不信這虛妄的詞,唯有權柄與血脈,才是永恒的真理。
黎遠航終于得了老夫人的“圣旨”,脊梁挺得如獲勝的鬣狗。
他離房時,皮鞋再次在地毯上踐踏出猖狂的印痕。
溫栩栩?那只臭蟲子,很快就會被碾成齏粉。
他已構思好如何“管教”她,先折斷她的傲骨,再逼她跪在黎云笙面前求饒,屆時黎云笙的高貴也會被恥辱撕碎。想到黎云笙可能因女人淪為笑柄,他胸腔的恨意竟化作癲笑。
而黎老夫人在房門閉合后,佛珠再度流轉。
她忽然召來管家,低聲吩咐:“盯著黎遠航,他若敢對溫栩栩出手暫且先攔下,不過如果是溫栩栩自甘墮落,你們也要掌握好證據,是她自己下賤,怨不得我們。”管家躬身領命。
她嘴角的笑意更深,黎遠航的瘋狗撕咬必須控制在她的棋局內,溫栩栩這只臭蟲子,還得留著激黎云笙的逆鱗。
權力者的慈悲,不過是鎖住獵物的鐵鏈。
管家尚未踏出房門,沉重的橡木門已被猛然推開。
黎云笙已經闖入,眉峰凝著霜色,目光如淬冰的刀刃直刺向佛龕前的老夫人。檀香在驟風中顫動,佛珠轉動的聲響忽被這闖入的鋒芒割裂。
老夫人緩緩抬眸,對上他瞳孔中的凜冽,嘴角卻仍漾起虛假的慈笑,仿佛一尊永不碎裂的慈悲觀音。
“這般火急火燎,莫不是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她的語調綿軟如蛛絲,指尖卻暗自攥緊了佛珠。
黎云笙立在門檻處,脊梁挺得筆直,西裝在風塵中仍泛著冷硬的質感,恍若一座永不崩塌的冰山。
他太熟悉這房間,檀木雕花的佛龕、鎏金佛像垂目的偽善、地毯上那些被歲月磨平的痕跡,每一寸都浸染著權力者虛偽的慈悲與血腥的權謀,完全對應上黎老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