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建豪一直在撥電話。
第三通,第四通,第五通……
每一次被掛斷,都像一記耳光,狠狠抽在他臉上。
他的自尊、他的驕傲、正在被一點點撕碎,扔進輿論的絞肉機里。
第六通。
電話依舊在響,無人接聽。
王建豪的手開始發抖,他猛地站起身,一拳砸在辦公桌上,實木桌面發出沉悶的響聲,震得茶杯跳動。可這憤怒,無人看見,也無人在意。
他頹然坐下,雙手捂住臉,喉嚨里發出一聲近乎嗚咽的嘆息。
第七通電話撥出時,他的聲音已經沙啞得不像話。
“接……接啊……”他低聲祈求,像一個走投無路的賭徒,把最后一枚籌碼押了出去。
電話終于接通了。
聽筒那頭,沒有立刻傳來聲音。
只有輕柔的背景音。
然后,溫栩栩的聲音,慢悠悠地響起,帶著一絲剛睡醒的慵懶,又夾雜著幾分掩不住的笑意:
“哎呀,王總,還要來電話?你可真夠有毅力的”
王建豪張了張嘴,喉嚨發緊,竟一時說不出話。
他等了這么久,想了這么多說辭,可真到了這一刻,卻發現他連開口的勇氣都沒有。
他怕她再掛斷。
他怕她再羞辱他。
他怕,他真的會失去一切。
方才指尖夾著手機,紅唇微揚,眼底閃過一絲玩味的光。她沒有立刻接通,而是慢條斯理地將手機屏幕朝上擺正,像是在確認來電顯示的名字,又像是在故意拖延時間,讓那頭的人多等一等,多焦灼一分。
終于,她按下接聽鍵,開口的話如冰水澆頭:“我開了免提,黎云笙聽得到。”
聲音清亮,帶著幾分慵懶的笑意,卻字字如刀,直插王建豪的心臟。
電話那頭瞬間死寂。
王建豪正坐在自己辦公室的真皮座椅上,手里攥著手機,額角已滲出細密的汗珠。
他原本還想著如何委婉開口,如何試探,如何在不驚動黎云笙的前提下,悄悄與溫栩栩“溝通”幾句。
可他萬萬沒想到,溫栩栩竟如此直接,如此不留情面,一上來就將他的所有退路封死。
他下意識地抬頭看向辦公室門口,仿佛黎云笙下一秒就會推門而入。可門依舊緊閉,只有那頭傳來的沉默,像一座山壓在他胸口。
他呼吸一滯,連呼吸都變得淺薄,像是怕被聽見似的。雙腿不受控制地發軟,哪怕坐在堅固的辦公椅上,也覺得整個人像是浮在空中,隨時會塌下去。他下意識地用雙臂撐住桌案,指節因用力而泛白,仿佛只有這樣才能穩住自己搖搖欲墜的身體。
“溫小姐,”他終于擠出聲音,語氣里滿是慌亂與討好,“我給你打電話,你開什么免提啊?這……這多不合適。有些話,私下說就好了,讓黎總聽到,影響多不好……”
他話還沒說完,溫栩栩已經輕飄飄地“嗯”了一聲,像是根本沒把他的話放在心上。倒是完全不在意王建豪,目光只落在黎云笙身上。
黎云笙正坐在餐桌旁,身姿挺拔,黑色高領毛衣勾勒出他修長的頸線,袖口卷至小臂,露出結實的手腕。
他手里拿著銀質餐叉,動作優雅地切著盤中的羊排,每一下都精準而從容,仿佛這世界的一切喧囂都與他無關。
溫栩栩的目光卻像黏在他身上一般,直勾勾地盯著他叉起的那一小塊焦香誘人的羊排,油脂在燈光下泛著微光,香氣彌漫。
她忽然湊上前,像只狡黠的貓,張口就將那塊肉咬進嘴里,動作干脆利落,連咀嚼都帶著幾分得意。
“唔——”她滿足地瞇起眼,嘴角揚起一抹狡黠的笑,眉毛輕挑,像是在炫耀自己的“勝利”。
黎云笙動作一頓,黑眸緩緩抬起,目光如深潭般沉靜,卻又藏著一絲難以察覺的笑意。
他睨著她,眼神里沒有責備,反而帶著些許柔意。
溫栩栩卻毫不在意,空閑的那只手輕輕敲打在桌面上,節奏輕快,像在應和著她此刻的心情。
她終于慢悠悠地回應王建豪:“我跟你之間,沒什么可聯系的。”
她語氣輕描淡寫,卻字字如刀,“網絡上那些風言風語已經夠多了,你不會不知道吧?你女兒王雙雙前陣子可是大張旗鼓地在網上發帖故意嘲諷我辱罵我帶節奏,我們之間能有什么可說的,前腳王雙雙打電話罵我,現在你又打來。”
她頓了頓,唇角勾起一抹譏諷的笑:“你說這種模棱兩可的話,是想繼續炒作?還是想親自下場,坐實那些謠言?”
她語氣一轉,帶著幾分戲謔:“王總,你可得小心點,現在黎總就在旁邊,手機開著免提,你剛才那句話,可是清清楚楚傳進他耳朵里了。你不怕天涼王破?”
“天涼王破”四個字,她咬得極重,帶著十足的挑釁與警告。
電話那頭,王建豪徹底噎住,吭哧了半天,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他臉色漲紅,額上冷汗涔涔,手心早已濕透。
他當然知道黎云笙的手段,那不是什么溫和的商人,而是一條沉默的毒蛇,不動則已,一動必見血。若真惹惱了他,別說公司,恐怕連他女兒的前途都要徹底斷送。
他張了張嘴,想解釋,想道歉,可喉嚨像被堵住,發不出聲音。
而溫栩栩早已不再理會他。
她指尖輕點桌面,忽然緩緩滑動,悄然攀上黎云笙的腿側。
她的手指纖細而微涼,在他黑色西褲上輕輕敲打,一下,又一下,帶著若有若無的曖昧,像是在試探,又像是在挑逗。
黎云笙依舊沒動,只是眼底的深沉里,悄然泛起一絲漣漪。
溫栩栩仰頭看他,唇角微揚:“我還不舒服呢,你要好好照顧我呀。”
聲音軟糯,帶著幾分撒嬌的意味,可那雙眼睛里,卻閃爍著狡黠與試探的光。
黎云笙終于有了反應。
他緩緩掀眉,濃墨般的黑瞳里,笑意如漣漪般蕩開。他沒有說話,只是忽然伸手,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力道不重,卻堅定得不容掙脫。
下一瞬,他輕輕一拉,溫栩栩便踉蹌著跌進他懷里,后背貼上他溫熱的胸膛,鼻尖幾乎撞上他的下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