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史臺。

    令狐無疆心情愉悅的從自己新買的奔馳四輪馬車上下來，然后掏出懷中金光閃閃的哈梅迪懷表看了一眼，再整理了一下自己剛買的新款上衣，然后信心滿滿的走了進去。

    一如既往的給楊本滿擦桌子，泡茶，然后拿起最新一期的《大唐日報》看了起來，在那里等待楊本滿的到來。

    曾經，令狐無疆在御史臺是一個可有可無的角色。

    沒有什么大的靠山，沒有特別多的錢財。

    但是，他也不是那種完全無依無靠的胥吏。

    整體來說，就是御史臺中一名比較普通的，扔到人群中都不會被人注意的胥吏。

    不過，現在他的情況不一樣了。

    令狐投資公司最近的戰績非常輝煌。

    得益于堅持持有水均制作所、永久自行車作坊和長安精工等股票，令狐投資公司最近的收益率達到了百分之三十幾。

    這讓令狐投資公司立馬成為寵兒。

    不僅御史臺的一些人員跟令狐投資公司簽訂了資金委托管理的協議，就是其他一些衙門的官員，乃至一些富商，都愿意把錢給到他來管理。

    這么一來，單單依靠收取管理費，令狐無疆的日子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更不用說，按照協議的說法，一旦年度投資的收益超過了百分之十，額外產生的收益，令狐投資公司就要抽走兩成。

    別看只有兩成，但是這可是一筆非常巨大的數字。

    特別是伴隨著管理資金的增加，只是依靠這一部分抽成，令狐無疆就實現了財務自由。

    不僅買了最新款的奔馳豪華四輪馬車，還在珍寶閣爆買了一頓，讓當時服務他的伙計激動不已。

    “楊御史，這段時間我們持有的那幾支股票，已經上漲了不少了，你說我要不要把他們賣掉，換成其他價格比較低的股票呢？”

    等楊本滿來當值，令狐無疆立馬就湊了上去。

    “前幾天《經濟日報》上面有一篇文章，是那個王有才寫的，名字就叫做價值投資，你有看過吧？”

    楊本滿沒有直接回答令狐無疆的問題，反而反問了他一個問題。

    “自然是看過的，不過我有點沒有看懂。”

    在楊本滿面前，令狐無疆很老實，沒有不懂裝懂。

    “不管是水均制作所，還是永久自行車作坊，你覺得他們的盈利前景怎么樣？”

    “挺好的！短時間內沒有其他自行車作坊可以超越永久自行車作坊，而作為最主要的供應商，水均制作所的前途自然不錯。”

    “那你為什么要考慮拋售股票呢？拋售了之后你又準備買哪只股票呢?”

    楊本滿這幾個問題一出口，立馬就把令狐無疆給問倒了。

    “現在交易所里的氣氛已經被帶起來了，很多人都看好永久自行車及其關聯的作坊，還有其他使用了蒸汽機設備的作坊。

    這個時候，你應該堅定的持有，而不是小漲了一波之后，就拋售了。你這樣是投機，不是投資。”

    在楊本滿看來，一個作坊的股票是否值得持有，不在意它漲了多少，而在于它的內在價值是多少。

    很顯然，楊本滿認為永久自行車作坊這些股票的內在價值，跟股票的價格之間還有差距。

    事實上，后世許多股民，哪怕是選中了一只那牛股，也很難握住。

    可能回過頭來，你會說早知道我拿住某只股票不動，一年就漲了好幾倍。

    但是假設真的又有一只這樣的股票出現在你面前，你也恰好購買了，基本上你能享受它的幾成漲幅，就已經非常厲害了。

    再多，你肯定是拿不住的！

    這就是為什么散戶非常難掙錢的原因。

    漲了，怕跌，然后趕緊賣了。

    跌了，怕繼續跌，趕緊割肉，自然又虧錢了。

    “那……那我就先聽你的，繼續把這些股票握在手中。”

    “可以，不過我聽說你最近吸收了不少的投資，你也不能把雞蛋放在一個籃子里。買入一下市值規模比較大的東太平洋公司、大唐鐵路這些股票，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雖然楊本滿在令狐投資公司里面并沒有股份，可以說是沒有利益關系。

    但是這種指點江山的感覺，卻是讓他頗為享受。

    “好的，那我就先按照您說的去做。”

    令狐無疆心中松了一口氣。

    未來的投資，有了明確的方向，他不用再睡覺也睡不著了。

    今晚可以去平康坊好好的放松一下了。

    ……

    哐！

    哐！

    哐！

    金太打鐵作坊里頭，一陣陣頗為急促的敲打聲，在匠人眼中，比什么音樂都要悅耳。

    “師父，這一次我們從房家和程家手中一口氣承接了一萬把砍刀，原本以為是要等到一個月以后才能交貨，現在看來，連半個月都不用就能全部完工了。”

    站在新投入使用的蒸汽鍛壓機面前，金太心中感到非常震驚。

    原本鍛打一把砍刀，需要兩名匠人配合，花費至少半個小時的時間，才能完工。

    這樣出來的砍刀，還是屬于質量很一般的那種。

    如果要想質量好，那就要不斷的鍛打，加工時間至少要翻一番。

    這也就意味著成本會大幅增加。

    這些砍刀，只不過是運輸到嶺南，用來砍伐甘蔗的。

    不管是房家也好，程家也好，肯定不愿意花費重金去購買砍刀的。

    所以只能在質量上有所取舍了。

    不過，現在在蒸汽鍛壓機面前，金太覺得只要五分鐘，就可以完成一把砍刀的加工，并且質量會大幅上升。

    因為蒸汽鍛壓機的鍛錘敲打刀身的力量，肯定要比人工要大許多倍。

    這就意味著鍛打的效果會大大的提升。

    哪怕是鍛打的時間縮短了，質量也能上一個臺階。

    “嗯，這一次我敢以這么低的價格拿下這筆訂單，就是為了打響我們金太打鐵鋪子在刀具行業的名氣。

    不說其他的，單單嶺南道砍伐甘蔗需要的砍刀，每年就至少有幾萬把的市場。再加上朔州那里砍棉花的砍刀也不是一般的鐮刀可以替代的，那也是一個很廣闊的市場。

    如果可以的話，我們甚至可以把廣大農戶上山砍柴的柴刀市場，都可以搶占下來。”

    金太打鐵作坊是金太起家的產業，他自然希望能把它半成百年作坊。

    雖然現在還沒有機會接到將作監的兵器訂單，但是金太準備先從普通的砍刀著手，讓大家見識一下金太打鐵作坊的實力。

    “房家和程家這一次算是撿了便宜了，單單感受一下這些砍刀，就知道質量不凡。”

    阿牛握著一把砍刀，在空中揮舞了幾下。

    這些砍刀跟之前人工鍛造的相比，質量到底怎么樣，已經是做過了確認了。

    雖然沒有強大到兩者相撞就把對方撞斷的程度，但是手動鍛造的砍刀已經出現大的缺口了，蒸汽鍛造機制作出來的砍刀，卻是安然無恙。

    “也談不上占便宜吧，反正我們也沒有虧本。對方說了，如果用的滿意，會跟其他的農場主推薦，明年也會繼續找我們訂購。”

    金太倒是沒有因為自己少掙了一些錢，就在那里抱怨。

    一款新產品，先以低價打開市場，然后再慢慢的考慮掙錢的事情，這也算是一種比較成熟的方法。

    畢竟，砍刀不像是蒸汽機這樣，屬于搞技術含量的產品。

    哪怕是賣的很貴，也有人買。

    “師父，按照這個節奏，不用兩年，這個蒸汽鍛壓機的成本就可以全部攤銷完畢，看起來巨大的購買費用，其實攤到每個產品上來看，并不算什么。

    是不是可以考慮繼續引入更多的蒸汽鍛壓機、蒸汽沖壓機？”

    阿牛畢竟是年輕人，接受新鮮事務的能力是很強的。

    “可以啊，哪怕是觀獅山書院蒸汽機研究所的產能不足，我們也先交一筆定金，把他們的產能給占住，也可以變相的拖延其他對手的跟進步伐。”

    金太是不指望蒸汽鍛壓機成為自家作坊的獨門秘籍。

    肯定不用多久，其他的作坊主就能反應過來。

    這個時候，金太作坊的優勢能夠維持越久，就可以占據越大的市場份額。

    ……

    百濟使臣駐地。沙寶面色沉重的握著一把砍刀，這是他的助手燕洪從金太打鐵作坊取回來的一件樣品。

    “使臣，這個砍刀我試用過了，我們護衛佩戴的腰刀，跟它對撞之后，哪怕是不斷也會出現一個大缺口。

    但是這把砍刀卻是什么事情都沒有。

    這哪里是用來砍甘蔗，砍柴的砍刀啊，這簡直比軍中的大刀還要好啊。”

    金太打鐵作坊現在沒有機會進入兵器行業，不過這么一大塊肥肉，他們肯定是想吃的。

    所以就想著通過砍刀的形式，慢慢的打響名氣。

    當然了，大規模的出口，肯定是要得到市舶都督府的確認的。

    要不然各個使臣手中拿的樣品也沒有意義。

    “我聽說這只是作坊城中一家鐵器鋪子出產的砍刀，還不是將作監專門為軍方生產的大刀。可想而知，大唐將士們佩戴的武器有多么的精銳。

    如果兩軍對峙，我們單單在這一塊就輸了一大籌啊。”

    沙包心中有些焦慮。

    作為百濟的使臣，他自然是希望百濟的國力能夠越來越強。

    以前，百濟跟新羅是有一定合作關系的，但是現在半島上的各個國家之間，關系都變得非常復雜。

    別說什么結盟，你就是有什么小合作，如果大唐不同意，都不會有好結果。

    相反的，各種各樣的矛盾頻發，大唐甚至在暗中煽風點火。

    這種情況下，沙寶自然是得到了國內的指示，希望能夠購買一批鋒利的刀劍回去。

    不管是為了對付倭國或者新羅、南高句麗，亦或是仿制大唐直接出兵干涉。

    但是看到人家一個普通作坊生產的刀具都比自己護衛佩戴的彎刀要好，他心中要說沒有焦慮，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據說嶺南那邊的甘蔗園一口氣向金太打鐵作坊訂購了超過一萬把這種砍刀，交付周期居然只有一個月。

    更加讓人感到恐懼的是，金太打鐵作坊據說準備在半個月內就把一萬把砍刀交給人家。

    按照這個節奏，豈不是他們一家作坊，一年就能生成超過二十萬把的大刀？”

    對于大唐以外的國家來說，精鋼是一個比較珍貴的東西。

    而使用精鋼制作兵器，更是一件復雜的事情。

    “他們這么快的速度，會不會是偷工減料了？”

    沙寶這個疑惑，估計就連房家和程家都會有。

    要不然怎么可以制作的這么快呢？

    “原本我也是這么認為的，但是看了《大唐日報》上面的文章，我覺得很可能我們都想錯了。人家金太打鐵作坊使用了最新式的蒸汽機設備，所以才能讓鐵器鍛造的速度變得非常快、質量非常好。”

    燕洪這話，讓沙寶心中一沉。

    又是蒸汽機設備？

    這段時間，他已經不知道第幾次聽說這個詞語了。

    明作鐵路上行走的蒸汽火車，他是親自見識過的。

    說是鬼斧神工，超越認知，也一點不夸張。

    要是這樣的機器可以用到作坊之中，那么帶來的影響，絕對也是超越他們想象的。

    “燕洪，你跟觀獅山書院蒸汽機研究所接洽，他們愿意出售蒸汽機給我們嗎？”

    “使臣，別說是出售蒸汽機給我們了，人家壓根就理都不理會我們。”

    沙寶：……

    大唐的好東西，果然還是一如既往的不愿意對外出售啊。

    這些年，他不知道努力了多少次，但是但凡是涉及到關鍵技術，都沒有成功過。

    他甚至還聽說過早年的時候，有些國家從大唐購買了大量的農學、醫學等方面的書籍，并且還招募了一批匠人，結果卻是莫名其妙的遭遇了海難。

    他也聽說過新羅金城附近，曾經短暫的出現過桑樹種植和絲綢制作，結果卻是被一把大火給燒沒了。

    至于各個國家的造船作坊，總是被海盜襲擊的事情，那就聽得更多了。

    看來，只能是緊緊的抱著大唐這只大腿，不要有那么多想法。

    否則不知道會有什么下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