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一片猩紅,觸目驚心。
皇后最后的聲音消散在冰冷的空氣中,整個養心殿陷入一片死寂。
一旁的王德才眼眶泛紅,心中涌起一陣酸澀。
他還記得,當初皇后剛嫁進王府時,眼神清澈明亮,滿心都是對皇上的愛意,對待他們這些下人,也是溫柔和善,和顏悅色。
可不知從何時起,她竟變成了如今這副心狠手辣、面目全非的模樣。
或許,是從靳薇歌一次次將皇上叫走,留皇后獨守空房的時候吧。
又或許,是從越來越多的女人進入王府后院,而皇后一個月只能盼來皇上兩次寵幸的時候吧……
那些被冷落的時光,如同冰冷的刀刃,一點點地割碎了她曾經的溫柔與善良。
周長青蜷縮在地上,身體不停顫抖,泣不成聲。
張承宴扔下手中長劍,緩緩走到椅子旁,疲憊地坐下。
王德才小心翼翼地開口詢問,“皇……皇上,那圣旨還擬嗎?”
“算了。”張承宴擺了擺手,神色疲憊不堪,“把周長青送進詔獄,皇后的尸體……妥善處理好,送進皇陵,以皇后的身份下葬,但不必葬在皇后該有的位置,隨便找個地方就行。”
她想要死得體面,那他作為皇上,就給她這最后一次體面吧。
也算是……全了他們這一場夫妻情分。
“是。”王德才立刻吩咐人去做。
短短半個時辰后,養心殿又恢復了干凈整潔的模樣,只余空氣中淡淡的血腥氣,久久無法散去。
隔壁房間中。
白梧桐靜靜地坐在榻上,目光出神地望著旁邊的屏風。
屏風上繡著龍鳳呈祥的圖案,明明是如此恩情的樣式,此刻卻顯得無比諷刺。
剛才發生的一切,她都聽得清清楚楚。
皇后確實做了許多傷天害理的惡事,但皇上也并非毫無過錯。
張承宴娶了一個自己不愛的女人作為正妻,卻可以隨意納妾,身邊還有無數女人陪伴。
而皇后一旦嫁人進宮,這輩子就只能守著一個男人,無論生活是苦是甜,都只能默默忍受。
這世間的一切,對女人來說,可真是太不公平了。
“喵……”福寶從后面的窗戶一躍而下,跳進白梧桐的懷里,小腦袋不停地在她的掌心蹭來蹭去,仿佛在安慰她。
白梧桐回過神來,輕輕地撫摸著它柔順的毛發。
自己絕對不會成為第二個周靈月,也不會是第二個靳薇歌。
“福寶,我一定會在這宮里好好活下去,長長久久地活著,而且要活得比任何人都滋潤!”
宮中一片死寂,處處都懸掛著白幡。
皇后的離世,無疑是宮中的一件大事。
德妃手中捏著茶盞,目光出神地望著窗外那一輪皎潔的圓月。
養心殿中發生的事情,并沒有刻意隱瞞,不少消息還是傳了出來。
她輕嘆一聲,“這皇宮簡直就是個吃人的地方,不管原本多么善良美好的人,一旦踏入這里,都會被改變。”
惠妃在一旁接過話頭,“不變又能怎樣?難道就只能等著被人欺負,等死嗎?我們不過都是被逼的罷了。也算是咱倆運氣好,本就是王府中的舊人,家世也還不錯,能幫襯皇上,所以一進宮就得了四妃的位份。要是沒有這些,還不知道會淪落到什么地步。當初皇后沒少害我們,可如今她死了,我心里竟莫名有種兔死狐悲的感覺。”
德妃深有同感。
她一口飲盡了已經涼透的茶水,“想喝酒嗎?”
惠妃看她一眼,毫不猶豫地回答,“喝!咱們也該偶爾放縱一回,不然真的要被逼瘋了。”
好在這宮中,偶爾還能有些新鮮事可看,她們又有一定的位份,即便沒有皇上的寵愛,日子也不至于過得太艱難。
可要是換成那些位份低下的妃嬪,還不知道會壓抑成什么樣子。
很快,酒菜便端上了桌。
惠妃舉起酒杯,仰頭一飲而盡,“在嫁給皇上之前,我常常女扮男裝,偷偷溜出去喝酒。現在回想起來,那可真是一段自由自在,快活無比的日子。”
“我雖然沒有你那么自由隨性,但也時常和手帕交一起出門,逛逛集市,散散心,偶爾還能去酒樓坐坐,聽聽那些有趣的話本子。”
德妃回憶起往昔,眼神中也流露出一絲向往。
越回憶過去的美好時光,兩人就越發沉浸其中,酒也越喝越多。
惠妃突然一拍桌子,“早知道會是現在這樣,當初真不該嫁給皇上。要是嫁給別人,雖說也要在家相夫教子,但至少不會被困在這深宮里,一步都出不去!”
“噓,小聲點。”德妃生怕她說出什么不該說的話,趕忙吩咐身邊的宮女出去守著,“我又何嘗不是這么想的,算起來,我已經有三四年沒回家探親了。可就算回去,也是各種繁文縟節,最多待幾個時辰就得回來,還不能在家中留宿。回去一趟也是滿心的難受,倒不如不回去了。”
“可不就是,一旦回了,那就不想再回宮了。”惠妃又喝了一杯,趴在桌上,“姐姐,今日就讓我在你這里住下吧,我一個人有些孤單……呵,我早就獨守空房多年,不知為何,今天竟然覺得有些難受,這該死的皇后,死了也不消停,害我都變得矯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