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梧桐想要起身,卻突然跌回榻子上,原本臉上的笑容也變為痛苦,臉色煞白,“快,叫醫女來,我身子不舒服。”
宮人們不敢耽擱,立刻叫來醫女。
妃嬪們對視一眼,誰也不知道發生了什么。
德妃是個聰明的,她早就看出今日肯定會出問題,只是未曾想會這么快。
丁昭儀看了一眼溫楚云,稍稍往旁邊躲了幾步。
醫女查看一番,臉色大變,“胎像不穩,快去做安胎藥送來。”
張承宴得知消息,不顧前朝之事,以最快的速度趕來。
瞧見這么多妃子,濃郁的香氣讓他愈發頭疼,一個個有他兩個胖,堵在門口,令人厭煩,“都給朕滾開!”
眾多妃子齊刷刷讓開,跪在地上。
有人驚慌不已,“皇上,臣妾什么都沒做,只是在這門口看著昭嬪而已。”
張承宴不想聽她們多說,直奔榻上,急切的抱住白梧桐,“你怎么樣?”
“皇上,臣妾肚子好疼。之前還好好的,怎么會突然就脈象不穩了?”
張承宴了然,目光如利劍般落在眾人身上,“查!”
宮人一個個搜過去。
嬋兒摸著溫楚云的身上,突然捏到一個硬疙瘩。
這東西隱藏在腋下后面,若是不仔細檢查,根本無法發現,很容易和針腳弄混。
“這里有東西。”
溫楚云臉色大變。
嬋兒利落的拿起小刀,劃開溫楚云的衣物,從里面取出一個黑色的東西,瞧著像是個小石頭,但是入手冰寒,還泛著一股淡淡的香氣。
醫女只是看了一眼,嚇得立刻將東西扔下,“快,快送出去!此乃雪蓮種,對于尋常人無礙,但是對于孕婦來說,卻是大毒之物!只要靠近,就可能會滑胎!”
溫楚云臉色煞白,重重跪在地上,“皇上,臣妾不知是怎么回事,臣妾從未想過要對昭嬪娘娘不利。”
她抬起頭,楚楚可憐的看向張承宴,“皇上,臣妾今日去皇后娘娘宮中,橋上欄桿不穩,臣妾落了水,這身衣物是在鳳儀宮換下的,還請皇上明察!”
她的頭磕在地上,聲音沉悶。
張承宴默不作聲,細細思量。
若真是像溫楚云所說,那這件事情的確有問題。
后宮中雖然有不長腦子的嬪妃,比如那些送來加了料賞賜的人,可也沒人會無腦到直接將這種東西明目張膽帶在身上,甚至大搖大擺來到白梧桐面前。
除非,她不想活了。
白梧桐輕輕握住張承宴的手,眼淚無聲落下。
溫熱的淚珠落在他寬厚的手背上,灼得他心中難受。
“梧桐,別哭,那東西已經扔出去了,喝了安胎藥就沒事了。”
白梧桐淚眼婆娑,痛苦的看著溫楚云,聲音如泣如訴,“溫姐姐,你為何要這樣?我的心好痛!上次那套浸了紅花的衣物,我只以為是你嫉妒我,日后你定然不會再做出這樣的事情,可你現在卻想要了我孩子的命!”
張承宴猛地看向溫楚云,“那衣服是你送的?”
溫楚云渾身止不住的發抖,恐懼的情緒徹底將她包圍。
那衣服的確是她送的,可那時她根本不知道白梧桐承寵,更沒料到她會這么快有孕!
衣物浸泡的紅花并不多,最多只需要兩三個月就能完全揮發干凈。
到時就算白梧桐承寵了,也會因為紅花侵蝕不可能有孕,后面更是查不到任何證據。
可如今時間提前這么多,這衣物就成了溫楚云真正的催命符。
這次的雪蓮種可以說遭人陷害,浸了紅花的衣物,卻找不到任何替罪羊。
溫楚云無法辯解,張了張嘴,發不出一點聲音。
張承宴萬萬沒想到,看起來如此蕙質蘭心的溫楚云,竟然能做出如何惡毒之事。
不管這雪蓮種是不是她做的,都必須嚴懲!
“來人,將溫楚云拖下去,處死!”
溫楚云跌坐在地,渾身顫抖的更加厲害。
旁邊的翠微見狀,嚇得跪在地上,不停磕頭,“皇上,這都是奴婢做的,奴婢害怕昭嬪娘娘會搶在娘娘前面有孕,特意泡了些衣物,娘娘是不知情的。皇上,您要罰就罰奴婢吧!”
“那就兩個一起拖下去。”
其余嬪妃一個個像是鵪鶉,低著頭根本不敢說話。
“皇帝,如今有了皇嗣,不宜見血,不若就先將溫美人送入冷宮,待到皇嗣降生后再處理。”太后邁進殿內,“皇嗣為重,理應祈福,而不是殺生。”
嬪妃們讓開身子,紛紛行禮。
太后沒有理會,徑直來到白梧桐面前,“昭嬪今日不適,你們都退下吧,日后誰也不準再過來,將溫美人送入冷宮,待皇嗣降生再處理。”
白梧桐知道此事也只能如此了,極為善解人意的點頭,“皇上,就這樣吧,溫姐姐雖是做錯了事,可曾經對臣妾的好卻也是真的。”
張承宴點頭,輕輕擦掉她的淚,“你還是這么善良。”
宮人見張承宴沒有反駁,立刻架住溫楚云,拖到殿外。
她一雙眼睛死死盯著白梧桐。
白梧桐回望,眉頭輕挑。
溫楚云如墜冰窟,她……她什么都知道!
那件衣服,那個荷包,她一定都知道了!
這一切,都是她在設計陷害自己!
這個賤人!
喝下安胎藥后,白梧桐便借口累了,躺下休息。
張承宴和太后來到外殿。
太后當先開口,“哀家會命人查清楚今日之事。”
張承宴感覺頭痛欲裂,“若溫美人真是在皇后宮里落的水,又換了皇后的衣服……”
那此事,極有可能就是皇后做的。
太后卻不贊同,“皇后身子壞了,早已不能有孕,若是嬪妃有孕,很有可能會抱到她膝下養著,她斷然不會做出這種事。況且她最近幾年不理后宮之事,她那鳳儀宮恐怕早就成了篩子,指不定是誰借著鳳儀宮生事,拿她當擋箭牌。”
張承宴每日處理朝政就已經很累了,如今還要參與到后宮的爭斗中,令他疲憊不堪。
太后遞給他一杯溫茶,“皇帝,依哀家來看,此事涉及的恐怕不是一個人,當年先皇有了第一個皇嗣后,后宮中足足有七八位嬪妃參與其中,愣是將那孩子弄死了,最后查來查去,誰都有嫌疑。”
“所以當務之急,不是去找到兇手,而是要避免此類事情再次發生。這樣吧,皇帝你帶著昭嬪去護國寺祈福,歷任皇帝都會去那里,讓大融國的列祖列宗保佑,也剛好讓昭嬪在那里坐穩胎像。只要過了這頭三個月,后面就會穩妥許多。保護得當,輕易掉不了。”
這的確是一個辦法。
張承宴雖不想去,但是為了這唯一的皇嗣考慮,還是去一趟為好。
護國寺中有高僧,或許真的能保佑他的第一個孩子降生。
這皇嗣來得太不容易,絕對不能出現任何疏漏。
“好,兒臣會將此事提上日程。”
太后微微一笑,勸慰道,“皇帝不必在護國寺待太久,只要祈福結束,就可回來,讓昭嬪自己待在那里就是,過了三月之后再接回宮。”
反正昭嬪也不能侍寢,皇上回來后,還可繼續寵幸其他的妃子,昭嬪離得遠,就算吃味,也阻攔不了。
她可是過來人,見過很多妃子因為有孕爭風吃醋。
她絕對不允許這種事情發生,只有一個皇嗣可不夠,必須要多多益善。
那溫楚云雖然犯了錯,可誰讓她長了個好身子,家里還是多子多福,有孕的可能很高。
以前太后覺得溫楚云不中用,但是現在得知真相,皇上壓根沒在她宮里留宿,跑去白梧桐那里了,一個人又如何能有孕?
正是因為如此,她才特意將人留下,只是送入冷宮,有機會再讓其出來,繼續承寵。
什么錯不錯,惡不惡毒,太后不在乎那些,能有孕的嬪妃,那就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