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大夫走上前接過杜大夫手里的玉瓶,打開往手心里倒了幾滴,仔細觀察了下,又聞了聞。
言辭鑿鑿,“這確實是紅菱水,不是什么毒藥?!?/p>
“容雪這般怕喝紅菱水,該不會真的是假孕吧?!?/p>
“我看著八成是,明日茶館里又有話題了,林府奴婢給夫人下毒被逐出門,想假孕逼宮不成反被發現!”
“若真是假孕,林老夫人和林尚書不知道是何反應,會不會把容雪弄死?”
眾人興致勃勃,甚至還有人打起了賭。
胡大夫往容雪跟前走了兩步,“容雪姑娘,老夫行醫問診四十年,絕不會看錯,可否容老夫再把把脈?”
“不,我不把脈!你們都是一伙的!”容雪緊緊揪著衣服往后退,開始無理取鬧。
林老夫人架不住周圍人說的難聽話,拉住容雪,“容雪,你就讓大夫把個脈,我信你,咱們讓大夫看一下,好堵住旁人的嘴。”
容雪死命掙扎,她不看!她心知肚明,自己根本沒有懷孕。
要是被拆穿了,下場一定會很慘。
“雪兒,你就聽母親的,免得落人口舌?!绷殖泵呒茏∪菅?/p>
林老夫人和林潮眠一拉一拽,容雪終是沒有躲過,讓林潮眠拉著手腕把了脈。
胡大夫心下了然,“杜大夫說的沒錯,容雪姑娘確實是假孕脈象,紅菱水無毒,對身體無害,容雪姑娘只需飲下這一瓶,假孕脈象就會消失。”
胡大夫是永嘉城的老大夫了,幾個藥鋪都待過,說的話大家自然信服。
先前還對容雪深信不疑的林潮眠猛然抓過容雪的手腕,“容雪,你當真騙了我?”
當初聽到容雪懷孕有多喜悅,林潮眠現在就有多震驚和憤怒。
“老爺,我沒有……”容雪梨花帶雨,好生凄楚。
“賤人!你知道我有多期待孩子出生嗎?”林潮眠險些將容雪手腕捏斷。
轉頭對陪林老夫人來的下人道,“把她按住,將紅菱水灌進去!”
兩個轎夫上前按住容雪,林潮眠身邊的竹青將紅菱水汩汩地往她嘴里灌。
容雪拼命想把紅菱水吐出來,嗆得直咳嗽。
兩日未服歸術散,藥效本就剩不多了,未等到一盞茶的功夫,胡大夫再去把脈,容雪假孕的脈象已完全消失了。
“你個小賤蹄子,還敢騙我!”林老夫人一巴掌扇了過去。
她盼這個金孫盼了這么久,現在跟她說根本沒有這件事?
林老夫人惱羞成怒,對容雪從前的喜愛全無,現在只想掐死她。
“老夫人,雪兒錯了,雪兒也是因為對老爺一片癡心,才會想用肚子里的孩子留在老爺身邊!”容雪連忙爬起來跪正,“老夫人,雪兒還年輕,就算現在沒有孩子,往后也會給老爺生下兒子的,雪兒可以生兩個,不,生三個,求老夫人留下雪兒!”
容雪又抓住林潮眠的衣袖,“老爺,雪兒對你癡心一片,求你原諒雪兒!”
見林潮眠神情有所動搖,面上一喜,“老爺,雪兒往后定盡心盡力伺候老爺,早日生下子嗣?!?/p>
“還有人上趕著給別人做妾的?!?/p>
“就是,花月樓的姑娘尚且賣藝不賣身,容雪也太不知廉恥了?!?/p>
聽到周遭的竊竊私語,林潮眠一把將容雪推開,“往后你且自生自滅,與我沒有半點關系,更不可能再入林府!”
他對容雪的興致確實還未過,可這也比不上他的仕途和林府的聲譽啊!
這么多人看著,容雪的名聲已然壞盡了,若是把她留下,他的名聲不是也會臭?
容雪就像被拋進冰冷的湖水里,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老爺和老夫人都不管她了,宅子也沒了,那她能去哪里?
“大夫人!大夫人心善,求大夫人留下奴婢,若是大夫人不愿,那奴婢只能一死!”容雪目光轉向云棠溪。
云棠溪容易心軟,她可以逼云棠溪,橫豎她有假死藥,若是云棠溪不答應,她就“一死了之?!?/p>
云棠溪背上逼死人的罪名,看她往后的日子還會不會好過。
云棠溪搖頭,“容雪,你不應這樣輕賤自己,寧愿吃著傷身的假孕藥,也要進侯府做妾,身為女子,并非只有依附男人這一條路可以走,你自己尚且輕賤自己,旁人還如何看得起你?我不會留你?!?/p>
容雪根本聽不進去云棠溪的話,從懷里掏出假死藥,“大夫人,你若不留我,奴婢就死給你看!”
她面露狠色,將假死藥一口吞了下去。
片刻后兩眼一閉,倒在了地上。
“哎喲喂,這怎么還真的尋死了!”林老夫人雖生氣,可也沒想當街鬧出人命。
杜大夫上前一看,容雪已經沒了呼吸,又檢查了一下她的情況,連連搖頭,“青螺丸服了雖可以讓人假死一陣,可也不能這樣吃啊,只需一口即可,容雪姑娘整整吃了一顆,大羅神仙也救不過來!”
大家一聽都明白了,這是容雪想假死詐大夫人,卻吃多了藥,一命嗚呼了。
容雪做夢也沒想到,居然死在了自己手上。
官差聞訊趕來,了解了下情況,便將容雪收尸帶走了。
馬車上,糖糖見自家娘親愁云滿面,小短腿跐溜兩下爬到了云棠溪腿上,胖手手捧住了她的臉。
“娘親,別傷心,爹爹和祖母都是壞蛋,不理他們,窩給你找新爹爹?!?/p>
云棠溪苦瓜似的臉上總算有了絲笑,刮了下糖糖的鼻子,“乖女兒,新爹爹哪是說能找就能找的?”
今日婆母和林潮眠如此對她,她確實生了和離的心思,可和離哪有說的那般容易?
向來只有休妻,鮮少有和離成功的,何況還要官府的各種官文,再加上歲笙和歲白兩個兒子,還有糖糖。
想到三個孩子,坐棠溪猶豫了。
要不回去問問兩個孩子的意見?
可糖糖卻一本正經想起了找新爹爹的事。
馮平哥哥行嗎?不行,太年輕。
多云哥哥行嗎?不行,做飯難吃。
……
唉,她認識的只有黑角寨的人,人脈太窄了,還是得多出去走走看看。
小團子把給娘找新爹爹的事放在了心上。
坐棠溪回府便跟兩個兒子說了和離的想法,沒想到兩個孩子堅決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