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昭過于執拗的眼神讓周渡心顫不已,她移開視線,不敢再看他。
“二弟,你可知道是什么人在追殺你?報官了不曾?”周渡轉移話題,問起了顧宴川。
顧宴川見周渡總算是想起他來了,連忙接過話頭:“嫂嫂,我不知道,那群人身上并沒有能夠證明身份的東西,應該是有備而來,撤離也很迅速,沒有抓到活口。”
“隨行的仆從們都為護主而死,還請嫂嫂妥善安置他們的家人。”
周渡凝著臉點點頭:“這是自然……我想恐怕這群人是沖著永寧侯府來的……等爹回來了再說吧。”
接著周渡便關心起顧宴川的院試成績。
“老師說我可以去試試明年的秋闈。”
周渡驚訝地看著顧宴川:“吳先生當真這么說?雖然你在院試中奪得案首,但鄉試可比院試要艱難許多倍,會不會操之過急了?”
“嫂嫂不用擔心,若能中舉自然很好,若不能,老師說就當是去見見世面了。”顧宴川言語謙虛,表情卻隱隱帶著傲然,一看就是很有自信的樣子。
聞昭見周渡只顧著和顧宴川說話,似乎有意把他晾到一邊,插話道:“宴川當真是少年英才,我看比之淵之當年也是不遜色的,我這樣的武夫真是好生佩服。”
顧宴川一頓,見周渡不說話,只能接過聞昭的話頭道:“多虧了嫂嫂的教導幫助,不然哪有我的今日呢?舅兄武功高強,殺得賊人落荒而逃,才是令人欽佩呢。”
聞昭擺擺手,笑道:“哪里的話,是你聰穎善學,阿渡的心血才沒有白費。少時阿渡為了讓我好好念書也費了不少心,只可惜我實在沒有狀元之才,辜負阿渡的一片心了。”
“說起這個,我還真應當向你賠罪,來,阿渡,我敬你一杯。”
周渡不會喝酒,所以桌上并沒有她的酒杯,聞昭一揮手吩咐,下人們頓時有些傻眼了,只能等候周渡的指示。
周渡知道聞昭是在鬧別扭,在心里默默嘆了口氣道:“拿酒杯來,我陪義兄飲一杯。”
聞昭親自給周渡斟滿,那酒味醇正,度數并不算低,周渡光是聞著就感覺有些頭暈目眩了。
她端起酒杯準備一飲而盡,快送至唇邊時,聞昭卻按住她的手,將酒杯奪了過去:“看我,幾年未見,竟然忘了你不會喝酒,那這杯酒我就替你喝了,權當賠罪的吧。”
一頓飯就在這樣詭異的氣氛中結束了。
聞昭在京城沒有落腳地,又是以周渡娘家人的身份來的,于情于理,周渡都要給他安排在侯府住宿。
傍晚時分,永寧侯和顧宴山都下值回家了,聽說顧宴川回來了,家里還來了客,自然免不了酒席宴請。
酒席之上,推杯換盞,面紅耳熱。
“大難不死,必有后福,聞小子,你的路還長呢!”永寧侯哈哈大笑道。
周渡看著淺笑的聞昭,嘴角也忍不住勾起一個小小的弧度。
聞昭一直是很擅長討長輩歡心的,不然她爹娘也不會認準了讓他做女婿。
只可惜……他們還是差點緣分。
聞昭不著痕跡地打量了顧宴山幾眼,確認他沒有什么奇遇,還是前世的莽夫蠢貨:“伯父謬贊,論功績我又哪里比得上世子呢?”
永寧侯搖搖頭,并沒有把聞昭自謙的話當真:“世侄這話說得不對,當年你若沒有遭遇殘兵埋伏,順利歸朝,論功行賞應在宴山之上。”
聞昭是一員猛將啊,比起顧宴山有他這個老子帶著護著,聞昭獨自一人從百夫長爬到指揮的將軍位,最終大破敵軍,是經歷過血腥風霜的野狼。
聞昭見顧宴山面露不服,笑而不語,轉移了話題:“此次進京倉促,只能來侯府叨擾,實在慚愧。”
“世侄這是說的什么話?先不說你救了宴川,是永寧侯府的恩人,就說咱們都是親戚,就不該說這樣見外的話。”永寧侯肅著一張臉說道。
“你此次進京面圣,就在侯府安心住著,渡兒是你的義妹,定不會讓你在府里住得不舒服的。”
周渡被點了名,這才有些慌張地回神道:“爹說的是,我會好好照顧義兄的。”
顧宴山見周渡有些魂不守舍,還以為是她身體不適,關切地問了一句:“夫人可是累了?不如先回去休息吧。”
周渡下意識看了聞昭一眼,聞昭溫聲說道:“是我疏忽了,阿渡,你今天忙里忙外的,累了就回去休息吧,有話我們明日再說。”
聞昭這話聽起來很奇怪,顧宴山不自在地蹙了蹙眉,更讓他在意的是聞昭對周渡的稱呼。
“阿渡”
他曾經想這樣稱呼周渡時,被她拒絕了,她說她已逝的好友就是這么叫她的。
他一直以為那好友是個女人,所以那人竟然是聞昭嗎?“阿渡”是獨屬于聞昭一個人的稱呼?
他們既是好友,又是義兄妹,聽說還是從小一塊兒長大的青梅竹馬……
突然,顧宴山的腦海里莫名又浮現了那日他得知宋青青小產,與周渡大吵一架的情形。
蓮紅被打斷的那句“你論相貌、武功、本事、專情都比不過聞……”
他一直在想是哪個聞字,原來是聞昭的聞嗎?
靈光一閃,所有的疑點都被串聯起來了,他想明白了一切,同時,他覺得自己的臉都隱隱發綠了。
周渡離開后,酒席也并沒有持續很久,主要是顧宴山情緒不高,一直挎著一張臉。
永寧侯明里暗里使了幾次眼色都不管用,最后還是聞昭打圓場,說大家忙了一天都累了,不如早點散了各自去休息。
“你個混賬,那是你舅兄,你弟弟的救命恩人,你擺出個臉色給誰看?是不是又欠抽了?還好人家不計較,不然你讓我這老臉往哪里放?”人走后,永寧侯留下顧宴山,狠踹了他兩腳。
顧宴山不想讓老爹知道自己有被綠的前兆,咬著個牙不說話。
半晌,問出一句:“他什么時候走?不能讓他在侯府久住。”
顧宴山從來沒有過這么強烈的危機感。
以前周渡把他視作無物,他并沒有慌張,因為周渡就算不喜歡他,也不會喜歡別人,名義上她還是他圣旨賜婚的妻子。
可現在,周渡只要和聞昭對上眼,整個人都不對勁了。
郎有情妾有意的,哪天她真跑了,他上哪兒找這么好的娘子去?